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林以柠买了一张回洄水镇的车票。
没有座位,她挤上人满为患的车厢,耳边是小孩子的哭闹声,男人的打鼾声,还有开着公放刷短视频的嘈杂声。
身边的阿姨接起电话,操着一口浓重的苏市方言,一张口,嗓门就盖过了车厢里的其他声音,连熟睡的男人都睁眼怔了怔。
林以柠挂上耳机,点开音乐列表,一首很老的粤语歌在耳边响起星的光点点洒于午夜,人人开开心心说说故事
爱的故事上集。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后掠,田埂将绿油油的一汪切成了格子,黛山绵延,炊烟袅袅。
从京市到洄水镇,动车要四个半小时。林以柠到的时候接近傍晚,桂溪巷的路口,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已经支起了糖水摊,一群的小孩子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
林以柠走上前,看着热锅里浮起的软白小汤圆,唇角漾起了笑,“我也要一碗,多桂花糖。”
老婆婆笑眯眯地点头,“好,两元钱。”
林以柠付了两元纸币,端着小小的一碗桂花酒酿汤圆,汤圆里裹了丁点的黑芝麻,轻轻一咬,芝麻的醇香便混进了桂花酒酿的香甜中,溢满整个口腔。
整天舟车劳顿的疲累,在这一刻,好像被彻底治愈了。
一碗汤圆,林以柠边走边吃,等走到外婆家门口的时候,刚好吃完。
有邻居婆婆看到她,还定睛瞧了两眼,“是小柠柠啊。”
“阿婆。”林以柠笑盈盈点头。
院门已经有些老旧,轻轻一扶便会发出“咯吱”一声,林以柠迈过门槛,紫藤花架下的粗陶水缸里,两尾锦鲤还在追逐嬉闹。
“是谁啊”年迈的声音响起,头发银白的老人掀起门帘。
“外婆,是我。”
老人家站在屋门口,有些愣神,“囡囡”
“嗯。”林以柠展颜,唇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回到这里,林以柠才终于觉得心里踏实。原来人受了委屈,真的最想回家。
正好到了晚饭的时间,外婆说要再去炒两个菜,林以柠却不肯,拉着外婆坐下,“就我们祖孙俩,两个菜足够啦。”
“你看你,怎么瞧着好像又瘦了呢。”
“瘦了吗我最近正好减肥。”
“胡说,我们囡囡一点也不胖,不需要减。”
林以柠弯起眼。
外婆最疼她,从来都护短。
外婆没什么文化,和她聊不上学习的事情,只问她在京市住得是不是习惯,吃得好不好,过年的时候她托齐衍寄的东西有没有收到。
林以柠一一耐心答着。
吃晚饭,林以柠主动承担起收拾碗筷的工作,外婆跟在她身边帮忙,又担心她毛手毛脚做不好。
“这个放这里。”
“这个还没擦。”
一来二去,外婆干脆从林以柠手里揽过活,“你去歇着,外婆自己来。”
林以柠没走开,就站在边上用布子擦着碗,犹豫了半晌,才开口。
“妈妈她最近回来过吗”
整整三个月,梁琴说到做到,一次都没有联系过她。
包括她打过去的电话,都一次次被拒接。
外婆洗碗的动作顿了下,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去广州培训了,没个半年六个月,回不来。”
“哦。”
祖孙俩闲聊到快要九点,林以柠让外婆先去休息,自己坐在紫藤花架下乘凉。恰逢农历十五,明月如盘,皎皎月光映着方寸小院。
林以柠拎了整整一晚的唇角才一点一点平了下来。
她怔怔看着天上的月亮,抬手去按眼角时,却发现指腹一片晶莹。
明明吃到了最喜欢的桂花酒酿汤圆,明明回了家见到了最亲的外婆,可为什么还是好想哭。
彼时,京市。
宿醉的晏析被一直振动的电话吵醒,遮光窗帘掩了城市的灯火,房间里黑黢黢的。
晏析伸手,从床头摸过手机,是胡杨打来的电话。
“喂。”他开口,声音又涩又哑。
“析哥,看微信,晏槐那个王八蛋,居然欺负以柠”
晏析弓着背坐在床上,手指按着太阳穴,听到胡杨暴躁的一句话,整个人都微怔了一下。
“你说什么”
“晏槐那个王八蛋,他”
晏析切断电话,点开微信。胡杨发了一段视频,是在晏家别墅的门口。
林以柠慌乱的旋开门把手,晏槐的声音传出来,“草他妈的,老子今天一定要上了你”
之后画面一空,只能听到宁崽的吠声,和晏槐倒地的惨叫声。
“彭”
手机被晏析砸在衣柜上,屏幕应声而裂。
他抓起手边的衣服套上,大步走向玄关,捞起桌上的车钥匙,摔门而出。
车子在空旷的马路上飞驰而过,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