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香气嗅入鼻尖,楚凝眸心闪烁了下
竟是檀香。
和那人身上的别无二致。
不想她听到不舒服,可她问了,又不得不说,云萝支吾半晌,才几不可闻道“听下人说,太子殿下邀了贺姑娘游夜湖”
楚凝思绪一断,凝眸过去,见云萝神情不似假话,冗长一段安静后,她低眸慢慢沏了盏茶,出口只有一声“喔”。
“那不用再泡壶安神茶送过去了。”
楚凝看似若无其事,葱白的指尖轻轻端起茶盏,浅抿一口,语调平静“你去吧,我喝过自己就歇了。”
屋门合上,云萝离开。
案前一盏烛台光晕摇曳,融着缕缕檀香在秋冬的夜里抒散暖意,楚凝指腹摩挲着温热的瓷盏,不知在想什么,走了神,仔细瞧,面上能捕捉到一丝失魂落魄。
独自坐了很久,盏内的茶水都凉了,她倒还一口没喝,索性搁下瓷盏。
这时,响起几下叩门声。
楚凝没多想,披好外裳,随意起身过去推开门,门口廊道却无人,她奇怪,走出几步左右望了圈,院子空荡,只有明月高落清光,佳木疏影,一片夜色寂寂。
是谁敲她房门又走了莫非是她听错
入冬天寒,楚凝拢了拢外裳单薄的领子,疑惑着准备回屋,一回身,蓦地撞进男人硬朗的胸膛。
楚凝有吓到,惊呼之后忙不迭后退两步,慌张抬头,便见男人一身锦衣芝兰玉树,于茫茫夜色中,虚实难分地站在她面前。
他仍旧出现得猝不及防,她再一次惊住。
顾临越肩上搭着一件狐氅,双手负于身后,仍是那般淡然的姿态,眉眼含笑望着她“在此处,住着可还习惯”
楚凝难以置信。
他不是和贺书雁去游湖了怎会在此
片刻后回神,楚凝作揖“殿下。”
顾临越看着她,没动也没应声。
两相无言,静站着不是回事,楚凝只得开口道“听说殿下约了贺姐姐夜游,她早早便去了,想必已经等久,请殿下莫忘赴约。”
“孤是来见你的。”
闻言,楚凝心跳一怦,突然乱了节奏,忍不住仰起下巴去看他。
明月皎白,半明半暗地落到她脸上,她素着一张瓷白透红的脸蛋,纯澈的眼眸间透出茫然无措。
“不懂么。”顾临越一双琥珀色的瞳仁一瞬不瞬看住楚凝“孤与她只是逢场作戏。”
抬足,缓缓走近她一步“全是为了日后方便见你。”
他靠近,楚凝下意识便往后退了步。
昨夜还说女儿家的卧房,自己不好进去,今夜就又不打招呼到她院子里来了。
恍然之间,她忽地应到白日贺书雁那句“想你来我这儿的,另有其人”。
原来另有其人,指的是他。
所以贺书雁出现带她离殿,到她居于丞相府,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他说逢场作戏,那意思是他和贺书雁并非旁人想的那样
楚凝不明白心情如何,也没留意到自己当时阴郁散了些,只想着一次又一次发自内心要和他做了断,可最终都跟藕断丝连般,没一回成的。
她扭捏地偏过脸“见我做什么”
顾临越伸出狐氅下的胳膊,拉过她紧扣身前的手,轻轻揉了握,握了捏“我知你昨夜的话都是真心,孤亦然。”
明明只是手在他指间,可楚凝心都直软了下来。
“倘若是担忧你哥哥的安危,我”
“下月初七。”楚凝忽然开口,打断他话。
迎上顾临越的目光,楚凝继而道“皇后娘娘今日定了婚期,就在下月初七。”
他眸色深深,无言。
楚凝轻轻抽回自己的手,低了眸“在锦官时便有风言风语,若再教人瞧见你我纠缠不休,殿下可有想过后果。”
后果他固然清楚,轻则受皇帝浅罚,重则废去东宫之位,而她或也是要被牵连。
可清楚归清楚,做不做得到相忘又是另一回事了。
“孤会想办法”他眼下只能给一句承诺,而这承诺却也显得轻飘飘。
楚凝看得明白,巍巍皇城内,他们都不过是涸泽之鱼,自身难保,何来解脱一说。
“殿下若有办法,我早都不必入京了,不是吗”
顾临越俊眉微凝,竟一时答不出话。
毕竟眼下情况,她所言都是事实,他确实无法立刻解决如今的困境,否则又怎会允她再一次入京,再一次面临上辈子的苦难。
他安静着,楚凝淡淡笑了一笑,也许是无奈,也许是想开了,越过他,向屋子里走。
男人的热息突然近到耳后。
楚凝心窝颤了下,想要回头,后背倏地抵到了他胸膛,他胳膊横到她身前,从身后严严实实抱住了她。
姑娘家娇小,被这么一搂,身子尽被他的狐氅笼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