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说不想你嫁他呢
昨夜他来得不声不响,离得也是悄无声息,只是翌日清晨,楚凝一觉醒来,脑中便又开始反复盘旋起这句话。
他说不想她嫁,是如何不想
楚凝静静望着精雕细琢的床梁,忍不住琢磨,又怕琢磨太过,想深了,一发不可收拾,最后闭上眼,逼着自己断了思绪。
她怎么可能是真心想嫁,其实她如今大可拿着那张过继文书,将自己和顾昀澈的婚事摘干净,但北地总兵是顾昀澈的人,但凡她不听话,哥哥一日不归,就多一日的危险。
身不由己这一回,换得哥哥和沈家都安稳,想想也是值的。
人都在京师了,再动摇决定也晚了。
楚凝不再想,唤云萝进屋更衣梳妆。
王府的人来到客栈是在她起身一刻钟后,说是王爷正在楼外马车中,等她一同进宫。
楚凝没说什么,随着出了客栈。
因要面圣,她今日粉妆描黛,着一袭木槿紫锦绣宫裙,衬得肤如玉,眸若珠宝,端庄雅致且不失娇美的韵味。
一入马车,正闲倚其内的顾昀澈目光就被吸引了去,落在她身上一瞬不瞬。
楚凝恍若不见,坐到离他最远的位置,受于规矩,不咸不淡地唤了他一声王爷。
顾昀澈把玩着一盏盏香茗,唇边浮起懒洋洋的笑意,坦荡地欣赏眼前的美人。
这姑娘一路就没对他露出过笑,但还算乖,他很满意,是心甘情愿抑或认命都无所谓。
他不在乎。
“凝凝昨夜睡得可好”顾昀澈拖着柔情蜜语的语调,抬手,去勾她垂落身前的一缕长发。
楚凝偏了下脸,不动声色躲开。
指尖勾空,顾昀澈也不恼,收回手“客栈哪有王府舒坦,本王命人为你置办了京师最上乘的锦衾床榻,却是不见你来。”
“长亲自幼教诲,出阁前理应与男子避嫌。”楚凝淡淡说道。
顾昀澈听笑了“避嫌”
楚凝不语。
顾昀澈胸腔振动,别有深意地笑了好一会儿,嘴角笑痕很深,慢悠悠道“好一个避嫌,不入我王府,倒是背着与我皇兄夜半私会,凝凝还真是循规蹈矩的良家子。”
他没什么语气,话也说得不急不徐,像个游刃有余掌握一切的操控者。
楚凝却没这底气。闻言的那瞬,她心下一惊,显而易见地现出丝慌张的神情。
顾昀澈瞧着她略微失色的脸,唇边仍勾着笑,眼神却幽暗下来。
不顾人反抗,他握住楚凝的肩,往回一扯,一把拽她到自己怀里。
“他可进你屋了”顾昀澈暗沉着声,唇压到她耳畔。
男女力量悬殊,楚凝被他锢着逃不开,挣了几下,恼起来“放开”
顾昀澈另一只握上她后颈,抬高她脸,居高临下凝住她“我一夜不在,凝凝就不乖了,这是不想再见到你那心心念念的兄长了”
他话语幽幽,有如地狱阴毒的恶鬼。
楚凝蓦地僵住。
见她不再挣扎,顾昀澈指尖掠到她额鬓,拂开她刚刚弄乱的碎发,语气是那么温柔“只这一次,下不为例,凝凝不日便要嫁我为妻,千万记得和我皇兄离远点儿,知道了吗”
楚凝只觉自己手指都麻木了。
“不懂王爷何意。”良久,她寻回神智,压住狂乱的心跳,一字一句道“我与殿下,清清白白。”
顾昀澈心照不宣,笑了下“是就好。”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
楚凝初临皇宫,见那高高的城墙,漫长的宫道,金顶朱门琉璃瓦,宝殿飞檐,是高不可攀的至尊权势,也是囚人一生的牢笼。
仿佛与京师当真有解不开的前尘渊源,方临城下,她心就不由自主跳得猛烈了起来。
在明政殿,楚凝见到了九五之尊,以及太子生母,那位传闻中温婉贤淑的皇后娘娘。
高堂上,皇帝一身威严于金漆雕龙的宝座,皇后坐他身旁。
一入殿,楚凝便依着来前教她规矩的嬷嬷所言,行礼叩拜。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顾昀澈行了个请安礼。
皇帝倒是好说话,抬抬手叫他们都免礼“早便听说楚家的女儿知书达理,风姿卓越,今日一见传闻不虚啊。”
事实上,楚凝心里对皇帝是有恨意的。
哥哥因他的疑心被遣去北地,姥爷也因此一气之下病逝,如何楚凝都对皇帝生不出好感来。
但眼下他笑得和蔼,楚凝也只能扯唇陪了个笑,温声得体“陛下谬赞。”
“当年朕与沈公交情颇深,奈何天妒英才,教他早早地去了。”皇帝叹气,又道“朕万分心哀,无力回天,只能为他的外孙女许段好姻缘,也算了了沈公一桩心愿。”
惺惺作态,虚伪。
楚凝忍住情绪腹诽,面不改色,回了段场面词。
“司天监推算过历法吉凶,说是下月初七,是极好的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