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苑服侍王妃起居。”乐莹双手取过铜镜边的角梳,轻轻理顺她绸缎般乌黑柔软的长发。
进宫朝见,是要以儿媳的身份去向皇后及诸妃奉礼。乐莹不敢怠慢,为她描了精致的红妆,梳挽发髻佩戴凤玉小冠,簪以祥云镶金步摇。
铺整床榻的两个侍女进屋时,楚凝正抬手站着,由乐莹服侍穿戴那套绛红霞绫朝服。
楚凝视线落到床边那两道整理被褥的身影上,心微微绷住,一瞬后又沉默地敛回了目光。
她烧掉白喜帕的事儿,是兜不住的。
榻上没有帕子,两个侍女狐疑地相视一眼,迟疑之下还是回过身,其中一人毕恭毕敬问她“奴婢们找不见喜帕,王妃可否告知,放在了何处。”
“我烧了。”楚凝没抬眸,回答得也轻描淡写。
侍女吃惊得面面相觑,为她束腰带的乐莹同样愣了一愣。
楚凝慢慢垂落胳膊,竭力稳住声线,不让自己有半点慌张表露“你们王爷大婚就夜不归宿,是觉得,那上面会有落红吗”
她的语气清清冷冷的,丝毫未有温弱的痕迹,侍女们当她怒了,迅速伏跪认错,包括乐莹。
楚凝顿时就松下了口气。
下人的态度便是主子的态度,王府的奴仆对她如此敬畏,足可见得皇后娘娘对楚家的重视,有这份威严仗势,她在府中是要好过得多。
楚凝定了定神,继续摆着假架子“还是说,留着那东西,要羞辱我”
凤鹫宫早下了令,楚家的四姑娘嫁过来后要好生伺候,她们又哪里敢违抗懿旨以下犯上,听了这话,脑袋忙不迭埋得更低了。
言罢,楚凝二话不说越步出了屋。
侍女们纷纷打了警,心道这也是位不可欺的主儿。
却不知这位先发制人的小主子其实紧张得很,一出屋就端不住了,合目长长吁了口气。
顾陵越回到寝宫更换冠服后,便动身前去元政殿。
此番太子亲自下锦官查办曹知府一案,锦衣卫奉命协助,故而闻楼一身飞鱼服与之同行,复命皇帝。
“曹大人不公不法,私压农商吞银敛财,侵占宅舍,在诏狱供认不讳,得亏殿下明察,识破伎俩,命属下收押其回京。”
闻楼禀答如流,而顾陵越只神色平静地听着。
查案是幌子,他远去一趟锦官,不过为见齐先生暗中复诊罢了。
正坐案前的成绍帝笑着捋须点头,很是满意。
朝中无不盛誉东宫乃经世之才,精通哲政,卓尔不凡,他的本事无可置疑。因着是先皇后所出,成绍帝对这个嫡长子也从来多几分偏爱,故而早早便立其为了诸君。
只是太子哪哪都出色,就是这个身子病恹恹的,被养在继后膝下起,就时常病发咳血,长夜难寐。
太医院诊断不出所以然,只道此病大抵是受先皇后所遗,太子又因丧母心病沉重,治不彻底。
太子撑不过弱冠,陛下还得另立储君,众人嘴上没胆说,可任谁心里都是这样想的。
偏偏不知哪天起,当时尚还年少的顾陵越病情突然就开始好转了。
成绍帝喜不自胜,赞许卫皇后贤良淑德,养育有心,卫皇后只谦逊地道是分内事。
尤其近年,顾陵越发病少了,气色也改善甚多。
谈完了公事,成绍帝随意拉家常,称呼亲切地改为了他的字“砚淮啊,听闻筵席你饮了不少酒,喜事难免,但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儿臣大好。”顾陵越端了端手,又言了句浮于表面的谢恩。
成绍帝点点头,想到一事,又深拧了浓眉“倾尧实在不像话,昨夜怎么也没人去把他带回来”
顾陵越低眸。
“大婚事宜是交由的司礼监,儿臣若是开口逮了皇弟回府,怕是要惹母后不高兴。”
他这么不动声色地一带,非但让成绍帝欲赞他对继母贤孝有加,更是将责轻易推到许九殊那儿了。
果不其然,成绍帝不悦训斥司礼监办事不力。
顾陵越那双深俊的眸子不见波澜,薄唇却是挑起一缕不经意的痕迹,也仅仅是一瞬而过。
他没拘于此,语气那样冷静地岔开话“曹恒被黜,府官虚位空缺,父皇意欲差谁接替”
“你有何想法”成绍帝问。
“楚氏自古出良臣,于锦官城深得民意,儿臣私以为,其家主楚伯庚可以胜任。”顾陵越温慢的话语半明不暗。
成绍帝面色微变,只说再议,草草敷衍过去。
顾陵越并未再言,事毕便行礼告退。
他刚刚故意说那话,是想试探试探口风,果然皇帝的疑心还是一如既往地重,放着治国安民的翘楚不敢任用。
倒是可惜了楚家世代基业。
楚凝在凤鹫宫见过后妃,一一奉了茶。
本就是锦绣堆里的闺秀出身,楚凝伶俐也识大体,或美貌或衣饰,每位娘娘她都说上两句女子爱听的话,谁也不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