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薄情连夜召见裴宗之,告之他此事。
裴宗之刚刚睡下,长发披散,衣服凌乱地就匆匆赶来。
季薄情见他如此模样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她笑道“你何必如此匆忙”
裴宗之理了理衣襟,正色道“陛下深夜召见臣,想来是益州出现了什么变故,这个变故恐对我大周不利。”
季薄情苦笑,“又被你猜到了。”
季薄情便将事情通通对他说了一遍。
裴宗之立刻道“陛下以为这是谁的手笔”
季薄情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滑动了一下,斩钉截铁道“崔荒诞,魏国。”
她抬起头,“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两方了。”
裴宗之点头,“崔荒诞原本与李元月一同行动,李元月自作主张,说不定就有崔荒诞的手笔。”
季薄情想着这位最后尚未得见的七绝之一,出声询问“宗之,你可知晓李元月”
裴宗之“第一刺客李元月,臣自然是知晓。”
“不过,李元月一直以大周故民自居,他刺杀杨九春也是为了大周和陛下。”
季薄情“朕也想不通他为何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背刺朕。”
“背刺”裴宗之琢磨了一下这个用词,感觉格外贴切。
“应该是被欺骗了吧”季薄情轻声问。
裴宗之笑了笑,“或许如此,不过臣跟李元月并无交情,也不知他性格如何。”
季薄情叹了口气,忍不住揣了一下手,“真麻烦,如今交州和益州都陷入了混乱,魏国不知道在其中扮演了何种角色。”
裴宗之清雅一笑,不疾不徐道“陛下难道不觉得这一做法很让人眼熟吗”
“嗯”
裴宗之“跟臣放水淹没了半个越国有异曲同工之妙。”
“凉州尚有北戎之祸,益州和交州却因为地理位置的优势,太平又富裕,人口众多,如果想要取这两地,必然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但是要让他们两国自己乱起来,那就好办了。”
“乱中取胜之道,魏国也熟知啊。”
裴宗之说到这里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
季薄情连忙起身,取来了自己的一件厚实的披风披在裴宗之的身上。
“是朕的过错,明知道你有顽疾,居然还差让你如此匆忙赶来。”
裴宗之咳得脸颊发红,他微微抬头,双眸水润,凌乱地发丝黏在脸颊上。
他弯起咳得潮红的唇,慢悠悠道“人总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臣只是想要在临死前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
“陛下,臣方才还未说完,臣说现今的局势眼熟,可不仅仅指的是跟臣的做法类似。”
“还有一点。”
季薄情目露沉思之色。
裴宗之笑了,“陛下接下来要怎么办”
季薄情“自然是前往益州,以潘昧道的性情,只要朕兵临城下,他必吓破胆,开门而降。”
裴宗之笑容渐深,“陛下说的不错,陛下的做法是任何人都会想到的。”
季薄情灵光乍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别人也跟朕有着同样的打算”
“朕本想将自己当做诱饵,让魏人入朕瓮中,如今看来,魏人是将潘昧道做成了诱饵,让朕落入陷阱”
裴宗之点头,“陛下果然聪颖。”
季薄情抚掌笑道“裴宗之啊裴宗之,你果然智计无双”
裴宗之“陛下此时难道想的不是只因崔不群不在,臣才智计无双吗”
季薄情伸出手,重新为他整理了一下披在他肩膀上的披风,“宗之,在朕看来你远比不群要得朕心,体察朕意。”
裴宗之目光闪了闪,似乎不信她的话。
季薄情轻声道“崔不群哪里都好,只是朕与他交往太深,他纵使被称作谋主,也难免会因情坏事。”
心有所慕,故向往之。
即便崔不群再如何克制,在涉及到季薄情的事情上,难免会有失水准。
季薄情垂下眼,低声道“世人皆以为同生共死才是鸳侣情深,为人所羡”
她想到了被自己的技能魅惑后,那些人头顶会出现的称号,忍不住轻轻嗤笑一声。
“朕要人殉,什么人不可得大周杜绝人殉百年了,朕何需他这等能让大周复兴的人才殉君”
季薄情看向裴宗之,“在外人面前,朕一定会说不群忠贞,殉国而死,可朕知道他殉的哪里是国,他是明明已经看到了朕的死,殉的是朕。”
季薄情按住太阳穴,将此前得到的说法,以及资料片中隐隐约约得到的信息组合起来,便会得到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这个被玩家肆意捣乱的世界可能是无数次重启的世界,朕的未来不仅玩家们知道,就连崔不群也知道。
昔日,她与崔不群的关系远比所有人想的要更加亲密,他们二人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渐渐,她无法承受他那密不通风又火热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