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琮的眼睛很干净。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甚至连映在其中的自己都称不上狼狈,对方好像只是平平常常地拿出一罐酒,问他要不要喝。
原本一动也不想动的四肢忽然又涌出点力气,后知后觉嫌弃起玄关地板的硬,席冶搭上顾琮自觉递来的胳膊,借势起身,顺带抢走了对方手里的易拉罐。
这栋楼的房间都自带一个顶宽敞的阳台,只不过席冶没什么时间打理,至多就是找个不晒的时候,最好是阴天,站在上面吹风。
现在,夜半吹风的人又多了一个。
食指微屈,席冶借着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熟练地单手拽开拉环,留足气泡翻滚的空间“叫你看笑话了。”
“薛明朗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平白无故坏了人家的名声,席冶偏头,“别放在心上。”
“还有炒c赚钱的事”
“我知道。”明明自己是最受伤的人却还想着安慰他,顾琮打断青年的话,认真地强调“我和薛明朗不一样。”
别说那本就是情绪激动下的口不择言,哪怕真是被利用,仔细想想,他大抵也是愿意的。
否则的话,他又哪里有机会能接近席冶呢
视线移向青年颈间的红痕,顾琮轻声“你们吵架是因为这个吗”
“算是吧,”点点头,席冶抬手,轻轻抿了口,“不过和你没关系,薛明朗他自己抽风,看我做什么都脏。”
气泡绵密的液体滑过喉咙,他微不可察地蹙蹙眉,权当喝了罐奇怪的可乐。
席冶本身是个很自律的人。
但所谓的剧情却让他对很多事无师自通。
“他果然很讨厌,”不知从哪里变出罐新酒,顾琮砰地一声拉开,碰了碰席冶的,“那个盆摔得好。”
琥珀色双瞳盈满恶作剧成功的狡黠,少年人,坏话也叫他讲得直白坦荡,罕见地展颜笑出声来,席冶抬起顾琮的胳膊,就着对方的手,迅速喝了一口“说得没错。”
“谢谢你帮我拿酒。”
状况外的顾琮“啊”
“啊什么啊”故意在罐口留了个染着水光的唇印做标记,席冶抬眸,“小朋友,不许喝。”
这话席冶在飞机上也说过,同样是因为酒。
不服气地站直身体,顾琮比了比自己的个头“我成年了。”
席冶淡定“不唱歌了”
前一秒还青葱挺拔的小白杨立刻蔫了。
“我又不是什么好孩子,”小声嘀咕了句,顾琮据理力争,“席老师你好像对我有点误会。”
席冶“是吗”
紧接着,他便见对方犹豫两秒,神秘兮兮地凑近自己“我有纹身。”
等瓜等了半天的1101就这
它研究顾琮为什么能平复宿主精神波动时早扫描过了。
在自己先后失去父母的那个国家,纹身并非什么稀罕事,但看到顾琮一副和自己分享秘密的模样,席冶还是相当配合地做出吃惊状,伸手扒拉了下“哪呢”
顾琮被扒拉的有点懵。
他不知道青年是从哪看出自己的纹身藏在肩膀附近,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席冶的手。
“不是抵触,不是害怕,”生怕对方误会自己,顾琮慌乱地眨眨眼,“我就是有点紧张。”
看过橙台选秀的粉丝都知道,他这人虽然性格外向,实际上却界限分明,哪怕在镜头前都很少有与人勾肩搭背的时候,为此还被骂了波假开朗。
席冶当然清楚对方说的是实话。
因为他手心被迫贴着的那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而且,顾琮的眼睛根本不会撒谎,他就是依靠对方眼睛的小动作才猜出了纹身的方向。
挑挑眉,席冶本意是让顾琮松开自己、他不再闹,对方却明显误解了他的意思,一令一动的大狗狗似的,乖乖撒“爪”,只差没把手背到身后。
有点可爱。
红红的耳朵有点可爱,只在他面前好欺负的模样也有点可爱。
预备收回的手指转了个弯,席冶拉开顾琮的衣领,向内一望“嗯是漩涡”
纯黑的,暗淡的,十分凌乱的线条,与顾琮整体给人的感觉完全不相称,锁骨斜下方的位置,尽可能地贴着心脏。
“算是吧,生下来就有个类似胎记的东西,我就放开想象随意发挥了下,平时用防水遮瑕膏盖起来,省了后期好多马赛克。”
伸手试探性地推了推席冶的指尖,顾琮弯弯眼笑开,瞳仁亮晶晶“你看,还有金色。”
确实有一点金色。
藏在混沌的漩涡、或者说线条下。
无端觉得这个意象很讨自己的喜欢,席冶仔细摸了摸“嗯,很漂亮。”
肉眼可见地,他指腹下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了。
硬邦邦,好似块石头。
“我夸的是纹身。”不知为什么自己要多解释这一句,席冶蓦地松手,喝了口酒“衣服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