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仲秋,天气渐渐趋于凉爽。薄薄的一层雾笼罩着整座校园,露珠爬上花苞,枫叶尖儿由黄变红,正式宣告三伏天已过,万物开始成熟。
薄雾下的宿舍楼,阳台上时而有人影出现。早起的“赶路人”轻手轻脚地拉上寝室的门,关上了一室的熟睡,匆忙奔赴新的一天。
510宿舍也有了一丝动静,阳台上传来水声,有人已经提前大家半个小时起床洗漱了。
曲昊迷蒙着眼睛翻下床,拉开阳台的门,准备往卫生间撒尿。冷不丁地瞥见镜子前面的男生,吓得瞌睡都跑走了一大半。
“你起这么早做什么”曲昊一手拉着卫生间的门,一手保持着拎着裤头的姿势,又着急又好奇,“老头子又喊你做什么观察实验”
老头子就是一班的物理老师,因为是学校教龄最久的教师,也是最有声望的老师,所以荣获“老头子”的爱称。曲昊有此疑问也是情有可原,上学期老头子不知道抽了哪股子风,经常凌晨一两点还带着霍真理做天文观测。好吧,他能理解暗弱天体的光学观测只能在夜晚进行,白天地球大气散射强烈的太阳光会将其他天体淹没掉,但是也没必要连续观测一个月吧
曲昊一度很费解,憋了一周后才追问他“你的方向不是理论物理吗,什么时候改成天体物理了”
对此,霍真理的回复很拽。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难以想象量子物理学家不懂万有引力,天体物理学家不懂量子力学。既然彼此相关又互相促进,为什么不能一起学了”
还在狭义相对论挣扎求生的曲昊想死的心都有了,普通人主攻一个方向尚且吃力,他居然将微观和宏观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说得如此简单,如同是在早餐店买油条的时候顺手带上了包子那样。气煞无数竞赛人也
怀着对过往历史的警惕,曲昊努力睁大了睡眼,看清了镜子里那张帅气逼人的脸和已经吹到八成干的头发。
“你还洗了头”
霍真理转头扫了他一眼“去教室早自习而已,你还不进去是想尿在裤子里吗”
曲昊回过神来,膀胱已经膨胀到了四五倍大了,容不得再多说一句,他提着裤子匆匆关门放水。
霍真理整理完毕,拎着书包出了寝室。
早晨的空气带着丝丝凉意,紧锣密鼓地钻进衣领里。霍真理拉上黑色运动服拉链,单肩挎着书包,不紧不慢地往教室走去。
高二一班不愧是重点中的王牌,此时是早上六点半,教室的前门已经被早到的同学打开,室内灯火通明。霍真理从前门进去,教室里已经有三人提前到了,靠走廊最后一排,有一位戴着黑框眼镜在背古文的男生,靠近讲台的第一排,物理课代表人送江湖外号“刷题怪”的王旻正在埋头背各学科公式。
还有一位,坐在中间第四排黄金位置的女生,正用外套兜着头,呼呼大睡。
霍真理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叩响桌面“同学,你提前半小时来教室是补觉的吗”
郑凡星受到震动,浑身一个百个不情愿地蠕动了一下,然后一节一节地将脊骨给直了起来。这幅被命运掐住人中的样子,倒是让人忍俊不禁。
她挂着两个黑眼圈,仰起头看他“我今天六点十分就起床了,你知道我上次六点十分起床是什么时候吗”
霍真理坐在她前面的位置上,趁着她起身,顺手抽出了她压在胳膊下的物理卷子,一边快速地扫视她的答题步骤,一边不走心的“嗯”了一声。
“是我还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她怨念十足地冲着他吼道。
霍真理直直地往后撤了一步,举起物理卷子挡住她的咆哮,顺便快速地扫描完这张物理卷,放下卷子后,他道“看得出你尽力了。”
“哼。”郑凡星翘起二郎腿,拿起签字笔在右手五指间转动,“我昨晚可是做到了凌晨一点。我这人别的不行,唯独有重诺的优点,答应了别人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
霍真理拿过笔和草稿纸,自动过滤掉她的碎碎念,目光专注地盯着她“这些题我只讲一遍,我讲完了会再给你一张同样题型的卷子,正确率达不到百分之九十的人就是笨蛋。”
郑凡星不可置信地“呵”了一声,像是被践踏了尊严一样,摆开了不容小觑的架势。
“你以为我从小到大被叫笨蛋的次数少了吗”话锋一转,她哈哈大笑,“长得漂亮的人即使是笨蛋也是漂亮的笨蛋,洒洒水啦。”
“在我这里,笨蛋就是傻子,没有漂亮这个前缀。如果你愿意我以后叫你郑傻子,请随意。”他放下笔,伸手示意。
郑傻子一听就像是两百斤的大胖子,嘴角挂着口水,手里捧着三斤面条碗的痴呆啊郑凡星倒吸一口凉气,咬紧牙关,拽过草稿纸和笔,严正以待“讲”
昨晚,从夏宜手中拿回卷子的时候,夏宜已经将选择题做完,填空题做了大半。郑凡星当时也不知怎么回事,热血涌上头,将前面的选择题填空题都重新做了一遍,遇到不会的,她甚至还将夏宜拽下了床,以烧烤奶茶诱惑之,让她给讲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