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凡星两步并作三步上了三楼,走到左数第二间教室门口,目光巡视了一圈,学生正在埋头做题。她径直走向了窗边最后一排,斜靠上旁边的桌子,右手屈指,叩响了靠窗的桌子。
曲昊听到响声,转过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默默地把头转了回去。
郑凡星的目标是最后一排的男生。他穿着黑色的t恤和深蓝色牛仔裤,桌椅间的距离被他刻意拉长了,双腿敞开,微微躬身,正在低头做试卷。他低头弯腰的时候,露出了一大片白皙的脖颈,连带着也露出了一截微微闪光的银色项链,项链藏在黑色的t恤和白色的皮肤中间,为他整个人赋予了妖冶和神秘的冷感。
他听到动静,抬头看她,虽是仰视的角度,但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他正处于下风。
毋庸置疑,这是一张任何时候都不会处于下风的脸,轮廓清晰流畅,眼睛狭长,眼角尖尖略微向下,虽是双眼皮,但却是窄窄的,让人觉得冷冽脆弱。与眉眼的冷不同,他的唇形偏圆润,让人联想到含苞欲放的花儿,像钩子,轻而易举地拉扯出人性中的“欲”。这样的冷和欲,交织重叠,冰火两重天,却奇迹般的完美融合到一张脸上。
郑凡星认得他,江洲的骄傲,三中的门面,不世出的天才少年。她才转学来江洲三中一个月,已经在各个场合听过他的名字,见过他的照片,甚至还有幸曾与他同台
“是你啊。”她用见到老熟人的口吻打招呼,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目光绕了教室一圈,“好学生也需要补课吗”
霍真理轻笑一声,合上手中的钢笔“我什么都没看到,警察来了我也是这样说。”
不愧是高智商人群,洞察人心也这么厉害。郑凡星套近乎失败,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尖儿,抿唇笑道“这点小事儿,应该不需要占用警力资源吧。外面打架的、家暴的、吸粉的多了去了,不好因为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事儿耽误警察叔叔的功夫嘛。”
前脚吓唬,后脚装乖她切换自如,犹如一个多棱镜。
“你是从香港转来的”他突然换了话题。
“是,怎么这么问,是我普通话不好吗”她立马收敛了松散的姿势,警惕了起来。虽然才来江洲一个月,却已经多次在背后被人笑话这一嘴的“港普”了。
霍真理中肯地道“比较不错,但是还有进步的空间。”
这简直是触到了郑凡星的逆麟。如果指着她的鼻子说她学习成绩不好,她认了,毕竟也没有付出过多少努力。但是普通话,她自认为是从小练到到的,与粤语没有什么分别。
她一把拽过他的语文卷子,指着道“你出题,哪句话我念不清楚,你说。”
霍真理心里笑开了,面上却依旧一副“那我就勉为其难配合你”的样子,伸手指向了阅读理解题“这一句,你读一下呢。”
“三层的雨来得极为猛烈,像是哪家调皮的孩子打翻了的洗绝盆”
前排发出一声闷笑,那是经过再三压制后终于忍不住爆发的笑声,仔细一听,还伴有胸腔共鸣。
霍真理在椅子下踹了一脚前面的椅子,曲昊默默地垂下了头,趴在了桌子上。
“来,这一句你出现了两个失误。”霍真理用指尖比划过去,“山城的雨,不是三层,洗脚盆,也不是洗绝盆。”
郑凡星原本立刻就要拍桌而起,但霍真理却丝毫没有看她笑话的意思,不仅替她制止了前桌,而且还用那副温柔低沉的嗓音纠正她的读音。她勉强克制住了自己的暴躁,本着虚怀若谷的态度,再次将目光放到了试卷上。
可惜,总有人在她的雷点上反复蹦跶。
“噗。”港妹这蹩脚的普通话很好笑,一本正经好为人师的霍真理也很好笑,双重叠加之下,他忍不住抖动双肩,笑出了放屁般的笑声。
郑凡星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朝霍真理客气地道“稍等一下。”
“请便。”霍真理含笑,注视着她的动作,仔细分辨,他的眼里盛满了促狭和克制的笑意。她一朝前面走去,笑意就忍不住溢满了那张英俊漂亮的脸。
一分钟后,曲昊瑟瑟发抖地抱着肩膀蹲在空调旁边,双眼含泪,如泣如诉。
郑凡星拍了拍手,一脚勾回凳子,重新坐回了霍真理的旁边,道“来啊,继续。”
曲昊没有女人可以这么大力气她不是女人,哦,她不是人
无视曲昊的痛苦,霍真理从善如流地转回了视线,指着阅读理解,一边听她读一边纠正她的发音。
“对,很好,是嚷,不是养叫嚷,不是教养。”
霍真理是一位很好的老师,他语气平和,声线迷人,不自觉地就能让人静下心来顺着他的思路去想。等到一片阅读理解原文诵读完毕,曲昊已经在墙角蹲了十分钟。
“好了,可以回去多读几遍,这篇文章写得不错,很有山城特色。”霍真理授课完毕,将试卷递给她,像一位和煦的老师,鼓励她,“融入一座城市不仅要在语言上靠近,更要试着去探究这里的风土人情。江洲虽比不上香港的繁华,却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