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慎要逐发妻回江州的主意已定,无人可以说动,写了密信,一切均交托老太太做主。过得三日,便祭天宣誓,广发檄文,以勤天子之名,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率精兵二十万南下。
六月末,雍州铁骑击灭并州公孙延津,占领重镇黎阳。八月,渡颍水,命奋武将军卫绣率郡兵为先驱,大破之,颍州刺史荀策之出城降,一路势如破竹,几不可挡。
十月,陆慎命麾下大将钟离取道江州,从宜阳过,占据洛阳南面的伊阙关隘。十月中旬,命冯彦章攻打洛口仓,同时切断了黄河水运,断绝了洛阳粮仓。同月,破轩辕关,阻河间王怀州援军。
十二月,尉州节度使,派人请降,拱手交出杞、夏、陈、洧、许五州,陆慎亲自出轩辕关迎接,密谈许久,相谈甚欢。四日后,麾下先锋赵孟怀、郭寅派人快马来报,汴州已克,至此荥州、尉州、汴州,被陆慎彻底掌握在手里,洛阳东路粮道据点,已彻底被堵死。
不过七个月的时间,一步步蚕食,洛阳的河间王,便既无援兵,又粮草断绝,一时坐困危城,已陷入重重的包围之中,成了瓮中之鳖。河间王无奈,强撑着病体,亲笔手书往蜀中齐王杨府正求援,杨府正本不欲搭理。可手下谋臣以唇亡齿寒的道理劝之,虽有旧怨,却也答应派出五万的援兵,取水道,攻打陆慎的粮仓江州。
只不过,杨府正到底是畏惧陆慎南下破竹之势,起兵之前,他派出使臣送去一封信,请陆慎退回并州。
陆慎见信,只笑笑,搁在案上,并不理睬那使臣,只对左右道:“素闻齐青妙手,不料习得一手好字,可堪馆阁待召也。”诸将闻之亦大笑。
林容这里肚子一日日大了起来,翠禽、凤萧在重阳节时也跟着江州的船队一并返回。凤萧开始时并不肯走,跪在林容面前直哭,却什么话也不说。
林容便道:“倘若是从前,我还可以替你做主,但是现在我既无心也无力。除非沉砚自己求了主子,否则我是没法子的。他现时跟着君侯南下去了,你是不是要留在府里等他倘若等他,依旧在我身边当差,只怕不能叫你如愿。去老太太院里,她老人家和善,到底也是一样的。”
凤萧哭着摇头:“我们没说过这个,他只送了支钗给我,并没有别的话。”
林容去抚她的泪,叹:“傻丫头。”凤萧哭了一晚上,第二日终是跪在林容面前:“奴婢愿意回江州去,日后不能服侍县主左右,请主子多加保重。”
弇山院虽依旧叫人把守着,老太太照顾得却颇为周全,吃喝用度皆是精细无比,又另派了五个经年的老嬷嬷过来坐镇,寻常不叫那些小丫头伺候。每三日便叫大夫请平安脉来,又在院里给她设了小厨房,一日日商量着进补。林容过了四个月,便不再呕吐,陆慎又不在身边,得了回江州的允诺,倒是一日日好了起来。
老太太每五日来瞧她,曾数次问:“那日到底出了什么事,叫六哥儿这样恨你,像待仇人一样待你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做了两年的夫妻,又岂能没半点情分”
林容这才知道陆慎并没有以实情告之,只含糊道:“老太太,总之,都是我的不是。说得清楚些,免不得连您老人家也要记恨我了。”
老太太只得叹气,拍拍林容的手,又忽笑出声来:“当年你初嫁宣州,虞嬷嬷回来禀告,说这位新夫人,容貌脾气都是地地道道的的江南女子,只立得正主意,将来未必不能拿住君侯。”
林容不解,老太太接过丫鬟手里的燕窝,哼哼道:“你还别装不明白,我经的事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哪有瞧不透的他做什么,你一概不在意。你做什么,他一概都在意。这还不算拿住了么”
林容只低头,并不答话,在不在意又有什么相干默了默道:“老太太这样说,我就无地自容了,将来我走了,自然又有好的来。老太太是福寿两全的人,以后自然也要享重孙辈的福的。”
老太太只摇头:“拿不住他的人,他轻易能瞧上吗”又站起来,慢悠悠叹气道:“走的时候话说得满,事做得绝,办不办得到,那还两说呢”
一时话毕,回了荣景堂,坐下换了衣裳,受不得馋,叫厨房另送了宵夜来,正喝着茶,便见虞嬷嬷急匆匆跑来:“老太太要生了,要生了,说是羊水破了。”
老太太惊得立刻站起来:“算着日子,还没到呢,我走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儿羊水就破了”
虞嬷嬷回:“虞四奶奶陪着说话呢,似是说了个笑话,夫人也被逗得笑了半天。没一会儿,就说不舒服,叫请了大夫产婆来。夫人开始还不说呢,大夫、产婆来了一瞧,才知道是羊水破了,今儿晚上只怕就要生了。”
老太太急匆匆往弇山院赶去,一府的女眷都在哪儿候着了,二奶奶、虞四奶奶忙上前扶了她老人家坐下:“大夫说,还早呢,只怕没三四个时辰出不来。”
太太坐在一旁:“瞧她的身子骨,生上两天也是没数的。老太太先回去歇着,这里有我看着,您老人家近来比不得从前,没得这样生熬着的。”
老太太只摆手:“都坐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