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起来挽起帐子,道:“让小十六进来吧。”
话音刚落,小十六便一溜烟掀开帘子进来,一张小脸冻得红扑扑的,手里还握着个雪兔子:“十一姐,咱们出去堆雪人吧,外面好大的雪啊。”
林容摸摸她的手脸,已叫冻得冰凉,忙把那雪兔子放在一旁:“快去熏笼上暖和暖和。”翠禽、凤箫进来服侍穿衣、洗漱,回道:“主子怎么不多睡会儿”
一面悄声回话:“拿礼单子对了,那方砚并不在上面,倒不知是谁放进来的。问了丫头,都说并没有人动过,送来的时候便是有的。”
林容点点头:“不睡了,用了早膳,待会儿上老太太哪儿去一趟。”
林容素来早上用得清淡,因这两日来了小日子,便把燕窝粥,换成了建莲红枣汤,因着小十六在,又加了口蘑盐煎肉,一碟子豆腐皮包子,一大碗蒸牛乳,并一碗银丝鸡汤面。
林容嘱咐小十六:“你还小,每日要多吃些牛乳。”又问她:“书念得如何”
小十六一面吃,一面回:“学堂里是些教规矩的嬷嬷,管家理事,妇人针黹,又或者领着读些列女传之类的,倒是不曾教着念书。我那日念了首冬景的诗,还叫嬷嬷训了。说”
陆慎在时,小十六是不敢过来的。林容怕她孤单,只叫她往族学里念书,同族里的小姑娘熟悉熟悉,闻言问:“说什么”
小十六道:“嬷嬷说,这样的诗啊词啊的读多了,只会把心读野了,学得读书人清高的性子,那幅吟诗作赋缠绵悱恻的模样,坏了名声,能嫁什么好人家”
林容听了便笑:“那你怎么回的”
小十六到底是活泼的性子,狡黠地笑笑:“我跟嬷嬷说,这样的好诗好词,男子写来便是有文采,女子读一读便是坏了名声,便是坐张拿乔的缠绵悱恻嬷嬷听了,一句话都不说,还说要去回老太太。”
林容抚她的额顶:“你喜欢诗词也好,有个自己的癖好,无聊的人生会有趣很多。”
正说着,便见外头廊下一阵脚步声,丫鬟打起帘子:“主子,四奶奶来了。”
虞四奶奶门口脱了斗篷、木屐,一身大红金绣翟鸟纹对襟袄子,下面是绛红色四合如意马面裙,珠翠晃动,端是神彩照人,还未进门,便听见她温和地笑:“倒是扰了六弟妹早膳,十六姑娘也在”
林容挥手,命丫鬟们上茶:“这是我常吃的霍山茶,四嫂尝尝,合不合口味。”又笑笑:“不怕四嫂笑话,我一见您就觉得亲切,虽没见过面,却仿佛很熟悉,似乎从前见过一样。”
虞四奶奶便浅笑起来,温温和和的模样,似乎并不要太适应林容如此热络,又说了些闲话,便命丫头们奉了账册、对牌进来:“老太太吩咐,叫我先把府里今年的账册,拿给六弟妹瞧一瞧,库房的对牌也叫送过来。”
林容喔了一声,略翻了翻,见丫头们奉着四五本账册,推回去,道:“马上就是年节了,事情又多。不怕四嫂笑话,我才来没几日,不说府里的丫鬟,便是族里的亲戚也都不大认得。今年又冷得厉害,一日连一日地下雪,我身上总也不好。免不得免不得要请四嫂多兼几日差事。”
虞四奶奶闻言倒不大吃惊,笑笑:“六弟妹身上哪里不好,可请了大夫来瞧瞧”
林容挥手,命翠禽把那方石砚奉上来:“也没什么大病,请了大夫,也说是调理,我想着必定是水土不服罢了。喔,倒是有一桩事。昨儿这款砚,丫头们归档的时候,见并没有在单子上,想着问问四嫂,是不是单子写漏了”
虞四奶奶接过来,一打开便道:“原是这方砚,丫头毛手毛脚,竟误送了来。这原是下边人预备给姑老奶奶寿辰贺礼,说是裴令公的一方砚。只我瞧着砚底的款识有些奇怪,倒是拿不准真假。想着请外头懂行的瞧瞧,别送个赝品去丢人。”
林容一副颇有兴致的模样:“喔,裴令公,我倒是想收藏他的几幅字画,只可惜未能如愿。”
虞四奶奶便道:“六弟妹问这个,倒是问着人了,裴令公书画手稿多毁于战火之中,尚存于世的也不多,倒是我父亲当初破城时,得了那么一箱子。不知六弟妹爱的山水画,还是医方手稿”
林容垂下眼眸,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剥弄青花茶盖:“有没有书信之类的”
书信虞四奶奶一脸疑惑,却还是道:“我去信问问我父亲,不敢说一定有,但多打听打听,总能叫四弟妹如愿。只是他老人家如今驻军江州,一来一往,只怕等出正月才能得消息呢。”
林容笑起来:“那就多谢四嫂了,这样说起来,还得麻烦四嫂在家事上多费心些日子,替我管到出正月吧。”
虞四奶奶仿佛听不大懂,直推辞,叫林容劝了几句,这才应了:“那好吧,我就在多管这两个月。”
一面等林容用完膳,相携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正端坐在炕上,手里举着个琉璃眼镜,院子里一个青衣白裙的女孩子,正逗了鹦鹉给她瞧。
那鹦鹉随着指令,飞来飞去,一口一个“老太太安康,老太太安康”,把老人家逗得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