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受委屈的人,念及其性情之刚烈,不打起来就算好的了,一时头疼。
第二日,林容醒时,身边早已没了陆慎的影子,入目的皆是一袭大红鸳帐,当即皱眉:“昨晚上疼得厉害,光线又暗,倒是没注意。”
翠禽、凤箫掀帘子进来:“六奶奶,可要起身”一面命小丫头端了热水来净面,递上酽茶、青盐漱口,林容奇:“六奶奶,这是什么称呼”
凤箫抱了衣裳来,伺候林容穿上:“君侯虽是家主,从前多不在府里,又加上没娶妻,现如今这称呼还依着老爷在时,并未改。”一面蹲下去抚平裙角:“县主,今儿要在荣景堂见亲眷,老太太身边的虞嬷嬷一早就来了。还是君侯说,县主昨儿睡得不好,叫等一等呢。”
林容叫这两个丫头按在妆镜前,好一番打扮,揉揉脖子,不满道:“好了没有,这金钗项圈太重了,脖子都压断了。”
翠禽、凤箫讪笑道:“县主,忍忍吧,今天是多大的日子,总要打扮打扮,可不能再只插支白玉簪就算了的。”
虞嬷嬷是在宣州时的老熟人了,见着林容便请安行礼,比往日多了三分和气恭敬:“托君侯的福,老奴又能在六奶奶跟前伺候。”
一面引着林容往荣景堂去,一面替她分说:“这时节冷,您身子也不大舒坦。老太太吩咐了,叫先见见家里人,等过几日,除夕时,祭拜了祖先,再认一认族里的亲戚,全了礼节。”
“现如今,府里的人不多,上面是老太太、太太,并几位老姨太太,下面就是二奶奶、虞四奶奶并几位姑娘。喔,大姑奶奶回家省亲,也在。其余四房,都令分府别过了。”
荣景堂在府邸的中轴线上,同林容住的弇山院并不大远,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瞧见院子里一面吉祥如意五蝠纹照壁,绕过去,便见松柏等树,与南方园林的温婉秀丽不同,更显厚重、沉稳。几个青缎背心的的丫鬟站在台矶上,见人来,纷纷蹲着身子打起帘子:“六奶奶到了”
林容一进去,便觉热气扑面而来,当前坐着个满头银发的青皱绸老太太,身旁立着四五个盛装丽服的女眷,三步处放置着一个锦垫,虞嬷嬷引着她上前:“六奶奶,这是老太太。”
林容当即跪下行礼:“孙媳崔氏给祖母请安。”自有丫鬟奉上新妇亲做的抹额、鞋袜等物,是翠禽、凤箫往日在宣州就早已经赶出来的,如今只管拿出来用罢了。
老太太也另赐了东西,笑着命人扶她起来,拉着她的手坐到跟前,细细打量,见她面容白皙,三庭五眼十分分明,是个大气疏阔的模样,头上戴着支缕金翠羽金凤步摇,上穿雪青色暗梅对襟,下着翡翠撒花蒲桃锦百褶裙,当下满意点头,指着众人道:“好一个俊俏的丫头,你一来,倒把她们都比下去了。”
这话惹得众人笑起来,林容只低头作羞赧模样:“不敢”
大姑奶奶哟了两声,推了虞四奶奶出来:“老太太这话真偏心,我就算了,父母把我生地丑了点,那也没办法。怎么四弟妹也叫您归拢到一堆儿去了,前儿才夸人说是雍州数得着的人才呢。”
这话诙谐,引得众人笑起来,老太太笑着拧她:“你倒来揭我的短儿,这新媳妇儿来了自然是先要夸她的,你们呐,都是些半新不旧的人了。”
众人笑过一阵儿,老太太又拉着林容的手,一一指点:“这是你母亲,这是你二嫂、四嫂,还有几个妹妹,咱们家里人丁少,左不过这些亲戚了。”
林容一一见礼,众人又各自一一还礼,耽误一番,又在老太太房中用过膳,这才散了。
老太太嘱咐她:“咱们家里,规矩倒不大,晨昏定省日来上一次也就罢了,倒是有一桩要紧事。你母亲素有头疾,身子也不大好,如今府里的庶务大半都是你四嫂管着。你如今病好了,又回府里来,自然是要拿起来的。”
林容心里惊诧,面上露出几分来,迟疑:“我只怕自己年轻,做不好,反而误事”
老太太一撇嘴:“家务事,有什么好不好的,只熟悉了心里有章程,不至于叫下人蒙骗了。再说,这也是六哥儿的意思。”
陆慎的意思林容这才想起来,这半天都没瞧见他人影呢,略想了想,福身道:“多谢祖母教诲我。”
老太太拍拍林容的手:“你们小夫妻两个,如今总算归拢到一处了,明年这个时候,叫我含饴弄孙,就是真的谢我了。”
这种话,林容是不需要回应的,只低头作害羞状,老太太又笑了一回。
一面命虞嬷嬷送了她出去,刚到门口,便见太太领着虞四奶奶出来,沉沉地望了她一眼:“你跟我来,我有话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