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婓动作更快。
染血的右手覆上额头,遵循某一世的记忆,将无形的波动具象化。在脑海中编织成网,捕捉流动的符号,串联到一起,继而驱逐出自己的大脑。
整个过程看似简单,每一步都惊险无比。
系统不甘毁灭,竭尽全力同他对抗。
过程中,海量的电流蛇般狂舞,一次又一次穿透他的灵魂。
“滚出去”
痛感成倍叠加,如铁水灌注在灵魂之中。
云婓不会认输也不可能认输,拼着同归于尽,也要将可怕的寄生者驱逐出去。
昏暗的室内迸发强光,爆闪的电光之后,一段白色光带出现在云婓掌心,被他牢牢攥紧。系统拼死一搏,光带猛然间绷直,边缘处堪比利刃,轻易划开皮肉,带起大片血光。
云婓无视伤处,拼着手掌被划断,仍牢牢握紧光带。
复仇的火焰熊熊燃烧,他将力量凝聚在掌心,手指一点点收紧。
光带被生生拽断,一声短促的哀鸣,数不清的光斑四散,似火树银花绚烂绽放,又自边缘处颓败,直至全部湮灭。
光芒消失,室内重归昏暗。
云婓力气耗尽,痛感笼罩全身,一动不能动,整个人却轻松无比。
久违的愉悦、自由和舒畅。
身陷囚牢太久,他几乎忘记了灵魂不被束缚的滋味。
这一刻,他大笑出声。
哪怕马上魂飞魄散,他也甘之如饴。
轻松不过片刻,消失的光斑重新闪亮,汇聚到一起,迅猛向他扑来。
云婓无法闪躲,只能眼睁睁看着光斑聚拢,迅速扩散成网,将他包裹其中。
输了吗
云婓闭上双眼,掀起一丝苦笑。
他会死吧
但他不后悔。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光网越收越紧,逐渐没入云婓体内。
寄生者洋洋得意,激起云婓无尽的愤怒,以灵魂破灭为代价,困兽般撕咬,奇迹般突破系统的反扑,将其一口口吞噬。
灵魂在燃烧,血从口鼻涌出,电光浮现全身,痛到极致变得麻木。
云婓抱定必死的决心,彻底将系统撕成碎片,一片片吞噬入腹。
系统的碎片融入灵魂,海量信息涌入云婓脑海,头近乎要裂开。刹那的冲击令他眼前发黑,终于承受不住,在痛苦中晕了过去。
昏迷中,一团绿光从云婓体内溢出,缓慢张开,直至覆盖全身。
流淌的血液逐渐干涸,凝固在下巴和衣领处。
褐色的发染上漆黑,自发尾处蔓延,定格在发根,暗夜般的色泽。
凌乱的发覆在脸颊,肤色愈显苍白。
或许是灵魂之故,即使陷入昏迷,气质仍偏向凌厉。
五官轮廓清俊柔和,如果投射到镜子上,云婓会发现,这张面孔和自己竟然一模一样。
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地平线,月光未见踪影,繁星隐藏在云后,天地间一片黑暗。
夜风呼啸,雨水从天而降,淅淅沥沥直至瓢泼。
雨水透过落地窗进到室内,在地板上蜿蜒凝聚,汇成大片水泽,留下暗色痕迹。
雨下了整夜,天明时分,乌云方才散去。
阳光普照大地,气温急剧升高。氤氲的水汽凝成白雾,在烈日炙烤下瞬息消散。
一只羽色斑斓的小鸟飞落窗口,低头梳理羽毛,发出清脆的鸟鸣。
鸣叫声唤醒沉睡之人,云婓从昏迷中醒来,神情有瞬间迷茫。
阳光恰好落在脸上,他试着抬手遮挡,掌心的伤口已经结痂,手臂依旧僵硬,动一动都很困难。无奈,他只能眯起双眼,等待麻木感过去,再一点点撑起身,挪向背光的墙边。
等待的过程中,记忆开始回笼。
云婓闭上双眼,完全感受不到系统的存在,这让他松了口气。虽然打定主意同归于尽,可能够摆脱束缚自由地活着,谁又乐意死呢
麻木感一点点消失,云婓尝试活动手指,顺便打量身处环境。
第一感觉就是破败。
穹顶不必提,壁画斑驳,模糊得看不出原样。深色墙皮脱落,地毯脏污不见原色。桌椅损坏破旧,表面爬满一道道划痕。
木床少去一条腿,床幔和被褥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散发出一股腐朽的味道。
床头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烛台,边缘垂挂凝固的烛蜡,包裹小片灰色蛛网。
床对面是黑漆漆的壁炉,壁炉上方悬挂长方形框架,看样子像是画框。可惜里层空荡荡,只剩下破损的木架。繁复的花纹雕刻其上,边角凿有宝石托架,昔日华贵可见一斑。
屋内唯一完好的就是房门。
木制门扇紧闭,把手和门锁是坚硬的金属,色泽很新,和房间内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不像是休息的房间,更像是一间破败的囚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