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不可医(2 / 3)

[综]天生反派 地狱画师 4372 字 2022-06-11

乔衡打开奏疏看了看。

虽然他即使不看也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因为这本就是他自己令人上的弹劾,但样子还是要装一下的。

他轻轻阖上手中的奏疏,出声道“陛下。”

年轻的皇帝说“我需要你的解释。”

他凝视着站在不远处的青年,对方看上去依然是那副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的样子。对方在他心目中勾勒出的形象越是美好,他越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皇帝竭力不流露出失望与愤怒,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然而这位年轻至极的皇帝,还不能完美的掩藏起自己的情绪,他拳头已是紧紧握起。

乔衡说“陛下,臣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皇帝沉默着,他原就不是什么多言之人,但也没有直言拒绝。

乔衡落在皇帝身上的目光如春水般温和,又有如星辉般芒寒色正,他轻而郑重地问“陛下是看过臣的文章及策论的,臣斗胆询问,陛下觉得臣有必要冒籍参考吗”

没必要。年轻的皇帝陛下在心底无声地说着。自这六元及第横空出世,他每次参考的答卷已是传遍了大江南北,身为皇帝必然也是看过的。

不过也正因为此,他才会觉得荒唐,愈加怒火中烧,你已经有如此才学,为何不好好珍惜,反而想着冒籍即使不偷奸耍滑,这六元于你也是囊中之物,甚至于,纵使才学不足,仅这副无论从哪个方面都评得上一句“上佳”的相貌,就足够被人点一个状元之位了,既如此,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许是乔衡的态度实在太过夷然自若,以至于皇帝都情不自禁地升起希望,也许这不过是有人在构陷他,以他才学,即使放到福建浙江等科举大省,也能轻而易举夺得魁首,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皇帝回视着乔衡,他认真地说“以卿之学识,摘得六元易如反掌。”

乔衡叹道“有陛下这一句话,臣足以。”

也就在这时,皇帝紧接着听到乔衡又说“可是陛下,臣的确冒籍了。”

室内落针可闻。

皇帝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不论是愤怒还是失望,又或是怀疑与信任,在此时都莫名的消失了,他像是没听清一般,问道“乔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乔衡重复道“臣冒籍了。”

皇帝猛地站了起来,他喝道“你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的眼圈微红,就在刚刚、真的是刚刚,他还在想着,大概是有人在污蔑乔衡。甚至于,哪怕他分明对乔衡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他意识到,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你到底懂不懂承认冒籍意味着什么”

乔衡恭谨地回道“革除功名,执送刑部,发配为民。”

“那你还”

皇帝一脚踢向桌案,桌面上的茶壶摔碎在地面上,只是他一时没站稳,身体摇晃了一下,似是要跌倒。

乔衡上前,一把扶住皇帝,让皇帝坐下。

外面的太监听到里面瓷器摔碎的动静,欲要进来查看情况,被皇帝吼了一声“出去别进来”

乔衡见到皇帝的衣摆被茶水打湿了,幸而时人无论男女多备有手帕,他也没有例外。他掏出白帕,顾不得地上的陶瓷碎片,直接半跪下为皇帝清理衣摆上的茶渍。

他看上去完全没什么诚惶诚恐的意思,曾经是怎样待皇帝的,现下还是如此。

又有什么可惶恐的呢

他又不是第一次给人做臣子了,他本就不是奔着忠良二字而来的,如今又何必因自己曾的确做过的事而胆战心惊。

他许久之前就知道自己没什么做忠臣纯臣的天分。

仔细说来,那都是早到不知多少世之前的事情了,他那时还想当然的认为只要他以诚待人,旁人至少能做到伸手不打笑脸人,结果有那么一天他就被人请去看了几出剧。

主人家先是为他点了李开先的宝剑记里的某一出戏,讲的无非是奸臣残害忠良的戏码。一出戏演完了,主人家还怕他没看够,又客客气气的为他点了一出马致远的汉宫秋,总之演的还是忠奸之事。

满堂宾客边赏剧边说笑,唯有乔衡格格不入,心如死灰。

从那时他就明白了,他是当不成忠臣的,那他也只能往专权的奸佞上发展了。

在这方面上,诸多身体原主人带给他的经验就丰富得多了。

一开始时,乔衡也在思考,难道皇帝就真的瞧不出底下的人在做什么小动作,真的就一丝一毫的都不认为那些奸臣权宦做的事情是错误的答案当然是否认的。但是,若皇帝本身受制于人也就罢了,可有的皇帝明明大权在握,那还在顾忌、害怕些什么,为什么仍然要听之任之呢

后来他明白了,根本没有那么多原因。皇帝的装聋作哑,一切只因为他不愿意、不舍得,他就是喜欢

自他懂得了这个道理后,他就学会了如何昧着良心讨人欢心。

他不求别人能对他掏心掏肺的好,只求他能在最后翻脸之前过得舒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