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的声音。
天空上一轮明月高悬,皇帝站在窗前,聆听着雪水从屋檐下滴落的哒哒声。今年的雪真大啊,不知道各地的雪灾情况严重不严重,等雪彻底化了,大概又要有不少地方要决堤了。
继而,他转念一想,他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现在只是一个被囚禁的废帝,想这些已经无用了。
这样想着,侍女又朝他啊啊啊了一通。
他说“不要催了,我知道这时候该上床休息了。”
他苦中作乐的想道,他现在居然能从她那啊啊啊中准确的分辨出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当然啦,就算他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反正她又不会说话,也没法纠正自己。
皇帝上床仰面躺下,他睁着眼,不知在看着什么。过了片刻,他叹了口气,这才闭上了双眼。
伴着那滴滴答答的水滴坠落声,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皇帝睁开眼,神情恍惚了一下。
从上方垂下的床幔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悉,他坐了起来,房间的摆设更是眼熟。
这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他的寝宫。
从他这个方向朝着房间的另一侧望去,只见一个身形同样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桌案前阅览着什么。
对方似是听到了他醒来的动静,放下了手中的书,侧头向这边看过来。
“醒了”
皇帝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哑。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认命了,没想到这个时候才发现根本没有。那压抑已久的愤怒在心间重新燃起,他跳下床,什么理智、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都被他抛在了脑后,他现在只想狠狠揍对方一拳,揪起对方的衣领,再一次地质问一句为什么。
然而他双脚落地后却差点跌倒在地,他重新坐下,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双脚之间多了一条锁链。
“好,好极了”
乔衡没有上前扶他,他低头轻咳了几声,然后说“皇兄可还记得我当日所言”
皇帝狠狠闭了闭眼睛,他沉默了一会,才睁开了眼睛,说“我记得。”
“不知兄长还相信我吗”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不去看他。
乔衡拍了下手,换道“王安。”
王安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乔衡说“给他。”
王安垂首应是。
皇帝心想,终于来了。
王安一步步走过来,皇帝看不清托盘上到底放的是什么。应该不是鸩酒,也许是一把匕首。
但是王安走到近前时,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托盘上呈着的居然是一封奏疏,以及一枚钥匙。
皇帝看了一眼乔衡,然后把这封奏疏拿了起来。
在看到上书人的名字时,他皱了皱眉头,怎么是平南王府的左长史。
在皇帝拿起奏疏的时候,乔衡又转过了身,拿起了之前还未读完的书,其实这是文渊阁那边整理出来的又一册武经。他用手摸过每一行字,每一个字都不曾遗漏,每翻一页都重复着这个动作。
皇帝抬头看了乔衡一眼,留意到他这一动作,一种违和感浮上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手中的奏疏。
随即,他的目光凝在了这封奏折的里的一句话上,“伏剑自刎,平南王薨”。
这居然是平南王的丧报
他猛地站了起来。
乔衡没有看向皇帝,他像是完全没感受到皇帝的震惊与不敢置信,镇定地说“如果皇兄是在担心我走后,朝堂上仍有平南王府的势力掣肘,现在可以放心了。”
皇帝“这上面写的是真的”
王安笑着说“这哪有假的。”
皇帝一把推开王安这老货。
“这里没你插话的份”
他不顾脚上的铁链碍事,走到乔衡了身侧。
皇帝捏着奏疏,眼也不眨地看着乔衡,“这是你令人干的”
子弑父
堂弟他到底明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又惊又怒。
乔衡“原来兄长是这样想我的,兄长也认为我会杀了平南王”
皇帝当然有注意到他没有称呼南王为父王,而是极为生疏的直接称呼南王的封号。
“到底是不是你”
“我做的事情多了去了,就是不知道兄长说的是哪一件事了。也罢,你我兄弟久别重逢,何必讨论这些扫兴的事情。”乔衡说,“想早先在桃花堡初见,直到今日,你我二人竟从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过。我已让王安备下了酒,你我不妨坐下小饮一杯,为弟对这一日期盼已久了。”
一旁的矮几上摆放着两枚小巧精致的胭脂红酒盏,里面盛着澄澈透明的液体。没等皇帝说什么,乔衡就已经率先走过去了。
皇帝的手指慢慢松开,奏疏从他的手中掉在地上。他说“阿弟,你只知道吗,我突然觉得我大概从来都没弄懂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