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此生长寂寥 北途川 3666 字 2022-06-10

此生长寂寥

文北途川

“人不该耽于情爱。”

“那该耽于什么呢”

题记

1

沈寒栖不喜欢待在病房,我一大早推她出去晒太阳。

四月份草长莺飞的季节,太阳暖融融的,她眯着眼,神色却倦怠,甚至微微蹙着眉。

她应该是很痛,大多数的止痛药已经对她没有用了,但她从没喊过痛,在沈奶奶和惊蛰妹妹面前,还经常会笑,仿佛病痛从未在她身上发生过,只面对外人的时候,会露出一点脆弱,但她那么骄傲的人,那零星一点脆弱,也是稍纵即逝。

我再看她,她眉目已经舒展开了。

甚至于我偶尔会忘记她是个病人。

“小拙回去上学了吗”她突然问。

癌症晚期,她却比所有人都平静,甚至还在关心别人。

轮椅停在公园的长椅旁,我坐在长椅上,和她面对面,太阳笼在她周身,却仿佛把她的生气稀释了,她脸色显得苍白,整个人单薄得很,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了。

于是我轻声说“回去了,班主任去联系了村支书,做了好久她爸爸的工作。”

她点点头,满意地笑了笑。

“那就好。”她说。

小拙是她的学生,大名叫陈守拙,家在茂岭住,母亲去年急病去世了,家里两个老人,还有一个妹妹,父亲失去了能干的女主人,于是捉襟见肘,谁也顾不过来,最后想让儿子辍学回家帮他照看一家子。

小拙学习很好,也很刻苦,梦想是以后能和沈老师的丈夫一样做一个军人,保家卫国。

那天我多嘴提了一句,沈寒栖沉默许久,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存折来,让我取一些钱给男人送过去,让小拙能顺利回去读书。

她掏钱的时候手指微微颤动,眼神露出一些痛苦和自嘲来,但她还是递给我了。

我心里一颤,因为大约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留给老太太和惊蛰的东西不多,她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积蓄了。

她在自责。

她这会儿坐在那里晒太阳,看书,读一些没什么营养的小故事,时间仿佛流水冲刷在她身上,把生机一点点地刮干净。

她又瘦了,我来这里不过短短半个月,她好像换了一个人,变得越发形销骨立。

只这时候,我才会清晰意识到,她已经时日无多了。

我试着开口“沈老师,跟我聊聊你丈夫吧”

来之前阿清跟我说,少在她面前提沈濯,是她的痛处,但我看到很多人都自如地在她面前提,她从来不避讳。

可这时她连头也没抬“再说吧”

我有些恼,来了半个月,一无所获,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宁愿看一些无聊的杂志册页,也不愿意跟我聊哪怕一句。

我有时甚至怀疑她讨厌我,但偶尔我们也相谈甚欢,只是她拒绝我为她撰写回忆录的请求。

昨天教授发来邮件,问我她的近况,徐教授没有打电话问,想必也是没有办法直面这种境况。

沈寒栖曾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早几年学术受挫,将自己放逐在落阴山,这片她生长的故土。她就在镇上的小学当老师,既教数学,也教英文,有时候语文课也是她带的,她站在讲台上,学生就会对知识充满渴望。

她是个博学的人,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却又言简意赅清晰易懂。

学生们在她身上仿佛能看到希望我努力学习,将来也可以成为这样的人吗

这里的人都叫她小沈老师,因为她的母亲也是老师,也姓沈。

为了表示区别的时候,会叫她小沈老师。

我回复徐教授已经是癌症晚期,现在住在镇上的卫生院,医院建议她去市里或者省城,那里医疗条件好一点,但她拒绝了,我想大概是担心多余给家人增添负担,她看起来很乐观,但病痛已经把她折磨得不成样子了,我想和她聊聊,但不得要领,她看起来随和,其实很固执。我提起过您,她对大部分话题不感兴趣,但向我追问了您的近况,我想她心里还是很在意您的

我说了很多,徐教授回复我三个字知道了。

没多久阿清打电话告诉我,说她爸爸泣不成声。

徐教授询问家人能不能来落阴山探望,但徐教授年事已高,心脏已经很不好了,相熟的医生极力劝阻,恐怕是难以成行了。

我听到后喟叹一声,阿清也叹气“沈师姐都快成老爸的心病了。”

我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回话。

我没有告诉徐教授,其实沈寒栖听到恩师的近况,也转过头很久没动,我知道她哭了,但我没有去窥探,也没有追问。

我不知道对于她来说,到底是遗憾更多一点,还是不甘更多一点。

这一切都太过于戏剧性了,以至于显出一些荒诞来。

她原本已经打算回临大继续做科研了,学校的研究院至今为她保留着空位。

那时她已经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