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众学子回到镇司用饭,顺便聊聊一天所得,寄书一点都不避讳,说道,“我今儿调查市面上的物价,好些个人凑来请客做东,话里都在试探我们此行背后的目的,若不是觉着镇司的饭菜香,我就去了。”
众人被打开了话匣子,纷纷附和,“焰炉武馆悄悄将我引到巷子里,我还以为有架能打呢,结果是要塞我金币。”
“可不是嘛,时不时就有人晃上来试探。”
“这都没开始切磋,他们就怕了。”
席欢颜道,“贿赂不能收,他们要是请吃饭,不必客气,去吃就是了,好好敲打他们,不论这二十多年发生了什么,回归帝国,便要按帝国的规矩办事。”
昌燎问,“东君这话什么意思,具体是指哪方面”
“用不着知道那么清楚,因为我也不知道,但这句话足够让他们去揣测了。”
众人都表示明白了,留白的艺术嘛。
第二天,在镇司用餐的学子少了一半,第三天就只有她和冬涉两人。
席欢颜也是奇了怪,怎么没人来请她宴席,倒是邑长兴冲冲挤上了桌,无视了安安静静的冬涉,谈起镇司的安排,“这镇上的人无不对武馆家族惧三分,以致于我上任以来,政令推行缓慢,借着雨元胜家族遗留的资产才拉起了一支不怕死的守镇军,扶持了一些产业。
今次东君莅临渭雨镇,给镇上人造成了极大的威慑,我能察觉到镇上子民的心,开始活起来了,我想趁此再度公开被那几家把控的武技,促进子民的习武之风,压下那几家的气焰。”
“邑长做事,我无法指手画脚,可我听说,邑长虽将雨元胜的资产充了公,但此镇的大半店铺、田地都在那三家手里,你不能让人饿着练武,饿着练武,只会练出恶徒。”
“我可以把修炼有成的人招进守镇军,待守镇军势大,再对付那些人。”
“仅凭从雨元胜那里查抄来的资产,够守镇军扩充吗”席欢颜已发现书院能否发扬光大,跟官府和民生民计有关。
以暮州为例,大部分资源在私人手中,那么官府就没有资源给手底下的人员,若知官府没钱,谁愿意入社学书院,参军参政
还不如直接依附私人势力。
另一方面来说,这些势力把持土地、市场、人手,看见好的就往自己窝里倒腾,把自己的窝弄得金碧辉煌,其他人过得越来越差,只能依附他们,当他们的踏板,不仅凝滞了资源的流通,更是限制了民众的发展空间。
想通这点,就知打压私人势力,收回资源主权是必要的,一切命脉必须回到官府手中。
但她怕星烬若真有一天,下令查抄所有私人势力,将暮州强制扭回帝国规定的轨道,会牺牲自身清名和众多无辜者性命。
也许星烬不在意,但她不想自己的母亲被冠上残暴之名。
邑长不耻下问,“东君有没有好的建议”
席欢颜道,“当初火棘公会分化民众,借力打力,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让镇民对付那些地头蛇”邑长沉思少倾,摆手,“不可不可,镇民如果挑起了暴乱,我按律得去镇压他们,而且镇民不一定打得过那几家人。”
“不是暴乱,是生死斗,镇民和地头蛇间积怨已深,需要一个发泄渠道。”
冬涉原本挺着背脊,慢条斯理夹菜吃饭,终在二人愈来深入的筹谋中低下了头。
你们记不记得桌上还有一个人
这些是他该听的吗
冬涉悄悄泄了气,人生艰难,如果能回到一个时辰前,他选择回房数蚂蚁。
时间一晃,到了摆擂台切磋的日子。
当天万人空巷,镇司前坪的擂台附近聚满了人。
这头博摇带着一群气息强悍、穿着朴素的镇民挤到了近前,那边人海让开了道,飞雪、岩铁、焰炉三方人马气势汹汹上来,占了半边,打眼一望,三四千人,大半二星武师。
习武入门易,想要修出名堂难,渭雨镇民众主要修炼的是前镇司公开的黄品武技,练到圆满就是二星武师。
粗略估摸,二十多年前,渭雨镇全镇十五万人,仅一星就有十万,二星上万,经历过帝国的造作和公会打压,现如今全镇十一万人,六万一星,数千二星。
这些二星,绝大部分都围绕在飞雪、岩铁、焰炉跟前,而飞雪、岩铁、焰炉能以黄品武技上三星,少不了食补药补,于是话又说回来了,要食补药补,财产得丰厚,结果就是变本加厉侵占别人的土地店铺,压榨奴役劳动力。
博摇身边围着的一群人,也多是二星,但基本都缺胳膊少腿,不用想,是当初的抗争失败者。
两方剑拔弩张时,一队队守镇军从镇司涌了出来,围住擂台,将闲杂人等往后赶。
席欢颜一行与艾凌邑长露了面,也许是学生们这些日子的走访起了点作用,镇民反应热切,眼神有光,仿佛看见了希望。
邑长简单与飞雪、岩铁、焰炉打了声招呼,将位置让给了席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