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如此坚持了三四日,事情出现了转机。
十三阿哥将近日来到京中的,一位据说颇擅断相、推演洛数以及医术,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的坤道引荐给了安儿。
此人身着苍青道袍,木簪束发,臂挽拂尘,生得五官规整但并不起眼,一眼看着便是一副端正严肃的模样,身上并不见世人想象中得道高人应有的那种“仙气”,但就是莫名地令人信服。
她登敦亲王府那日是个大晴天,听人通禀“十三爷引荐的那位守静道长来了。”时,安儿表面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看在弟弟面上才勉强接见的颓废,心中却不禁长长舒了口气,如有一块重石终于落地了一般。
他日思夜盼抓心挠肝地等着这位仙姑,她老人家若再不登门,他可真是要怕了。
芽芽最近的情况太过吓人,每天守着的太医都恨不得时时刻刻含着保心丸,何况他与洁芳这对生身父母。
虽然知道孩子的症状都是假的,可万一呢
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这一个万一。
安儿从前自有一腔胆气,支撑他走南闯北,支撑他放弃文武业改道钻研农事,但那并不代表,他在自己女儿的性命之事上也会有那种胆气。
守静的任务很简单,“云游”入京、展示本领吸引到王公贵族的注意最终的目标当然是惦记兄弟和大侄女的十三爷、然后登门为芽芽医治。
在医治的同时,打醮画符,手法怎么玄乎怎么来给芽芽“治病”的主要手段,当然是敏若早就拟方子配好的大药丸子。
同时,她要在医治的过程中对安儿提出,“大格格命多坎坷,此乃重劫,如能过此劫,万幸有福,受天地神灵庇佑而渡,只是本既应终于此,若保万全,最好皈依道门,有天尊庇佑,日后清静修行,或可平安度过此生。”
套话随她怎么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最终目的是要成功拉芽芽出家。
而为芽芽每况愈下的情况忧心不已的安儿碰到这颗救命稻草,哪怕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也应立刻答应下。
从头到尾逻辑通顺,就连守静入京都是受旧友之邀入京为友人医治的,顺理成章,没有半点突兀之处。
哪怕康熙遗憾不能将芽芽许配给弘恪,结成一桩美事,但此事攸关芽芽性命,安儿这段日子为女儿的生死大事四处求神拜佛,眼见都要绝望,如今忽然见到点希望,虽然看起来也并不怎么靠谱,但到底是抹光啊绝望之际,安儿一口答应下守静的条件,站在为人父的角度上,并没有应该被批判的地方。
而且,谁能跟一个为了女儿性命着急,眼见精神都要不正常的阿玛争论他不应答应让女儿出家呢
何况本来芽芽这段日子生死不明,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位敦亲王与福晋如宝如珠的大格格只怕是要留不住了。
这个大多数人里,也包括康熙。
康熙心中做了准备,眼下已并不十分执着于这门婚事。
安儿的疯,没有一天是白发的。
宫外,安儿拉住这根救命稻草咬牙答应了,然后守静便开始治疗芽芽。
康熙听到消息时,也只是怔了一瞬,旋即摇头叹道“他家老大若真不好,只怕老十也要疯魔了。罢了,罢了。告诉那道人,若能医好大格格,朕赐她百金,若医不好诓骗当朝亲王,这罪名可不小。”
他心里感慨安儿如今行事已没了章法,宫人出去了,他坐在殿中,忽然想起年轻时,接连没的几个儿女,和废太子年少时出痘的事。
默了半晌,他也看不进折子了,干脆起身。
赵昌忙道“皇上,是去”
“去永寿宫,瞧瞧贵妃。”康熙叹道。
赵昌心里一定,出去扬声传道“摆驾永寿宫”
永寿宫里,敏若披着斗篷坐在后院葡萄架下,此刻葡萄架上还是光秃秃的,只一些盆栽上稍微有些绿意,敏若怀里抱着踏雪正在出神,比起上次见面,今日的敏若似乎又憔悴不少。
康熙免了人通传,进来见敏若带着如此病容魂不守舍地坐在庭院中,心中又不禁感慨酸涩。
他叹道“天有命数,安儿已为了孩子的事着急担忧,瑞初也放心不下,接连来信问询情况。他们兄妹若知道你也为此担忧,消瘦憔悴,岂不也要为你担忧”
敏若似是恍然回神,连忙起身请安,康熙挥挥手示意她免礼,敏若晃了一晃,兰杜连忙来扶她,又小心扶她坐下。
敏若勉强直起背端坐着,无奈苦笑道“我也不愿叫安儿为我操心,但担心孩子这事,哪里是我自己能控制得住的也唯有不见他罢了。”
康熙沉默一瞬,说起今日宫外之事,他知道敏若面对神佛之事一贯颇为洒脱,当日陪着大行太皇太后礼佛诵经,也颇通佛理,但心中其实并不信赖,也不习惯于将希望寄托与神佛。
但他看了一眼敏若手中不知何时缠上的念珠,心里百感交集,说罢了,又叹道“安儿那孩子,如今是急坏了,病急乱投医。”
“倘或那位道人真能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