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来过一回外,她便再为见过父母了,虽然但到底是骨肉血缘,也没有那么容易斩断的,心里难免会偶尔想起。
且我也看得出洁芳心里一直惦记着祖地,她一来十年,再未能亲临祭拜祖母了,她与她祖母感情深厚,心中很是想念,去了江宁一带,我陪她回苏州看看,也很方便。”
这是正经事。
敏若看着他,面露几分赞许,拍拍儿子的肩膀,夸奖道“不错,要不说你有媳妇呢”
纵然从小跟在敏若
起来了,那两盆炭烧出了三四个大熏笼的效果。
她呷了口甜茶,道“我前儿听说,明年皇上好似有意派安儿出去督种推广新稻,也不知是去哪。”
阿娜日随口道“无非是直隶一带呗,那可从来都是咱们皇上的眼珠子,什么好事不给紧着”
书芳扬扬眉道“未必。”敏若亦呷了口茶,阿娜日见她们神神秘秘的模样,不禁生出疑惑,皱眉道“那还能哪去”
黛澜似是轻笑了一声,声音清泠泠的,“该知道时,自然就知道了。”
分明同坐在一个暖阁里,阿娜日却有种好像被她们仨抛弃了的感觉,就像赛马,这边她刚刚扬起马鞭,那边连人带马已经窜出百步了要命得很。
但这么多年下来,阿娜日也习惯了,只灌了口茶,然后哼道“你们三个就欺负我吧长生天保佑,下辈只是身体不可控制地开始衰弱。
赵嬷嬷比云嬷嬷年轻些,身子也更为硬朗,因而敏若才有这一问。
安儿道“我们也与赵嬷嬷商量过了,她是想去江宁一趟的,一是放心不下我们,二是想去瞧瞧瑞初她觉着自己年岁大了,想好歹再陪瑞初一段时日。说好了明年去一年,随我们回来过年,然后便到那边庄子上与云嬷嬷相伴养老了。”
敏若点点头,老人的愿望不多,安儿能说出来说明他们定然也觉着可行,想来是找医生给赵嬷嬷看过了。若是赵嬷嬷的身体尚可,那也没什么不可行的。
她只嘱咐“路上多留心赵嬷嬷的身子,年后早早启程,路上不要急。到了那边叫你妹妹帮你联络大夫,有你认识的,也有你不认识的,医术都极好,比你自己寻方便。不只赵嬷嬷,芽芽和弘杳生在北方、长在北方,忽然往南走,只怕他们两个也水土不服。”
安儿认真起来,连忙答应下,敏若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神情似有几分欣慰,轻声道“一转眼,我们安儿也大了,能给人遮风挡雨、能顶天立地了。”
安儿鲜少被母亲用这样似蕴有万千感慨的温柔目光注视,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然后眨眨有些酸涩的眼,低下身,仍将头靠在敏若的膝上,一如少时一般。
他小声道“额娘,您等等儿子,好不好”
敏若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手轻轻抚摸他的头,温声道“等着呢,额娘等着你,等着你们”
她有数不清的耐心,让她能够安静地,等待亲眼目睹一场黄昏,等待见证崭新的日出。
安儿不知她心里想的什么,只是听到她这样说,心就安稳下来,他轻声道“江南有如雪如玉的琼花,天时好时成舟游湖,一眼望去烟雨朦胧远山如黛,那是个极好的地方,日后,儿子与洁芳定会带您细细游过,将那些美景尽都收入眼中。”
敏若眼中带笑,安儿说一句,她便答应一句。
最终还是敲定了安儿转年去江宁,没办法,骡子自个要往那边跑,康熙本就在直隶和江南间犹豫,并没有明显目标倾向,也就懒得栓绳给他转向了,索性安儿爱去哪去哪吧。
且他也觉着,安儿去了江宁多少能够照护瑞初一点。这几年瑞初在江宁做了不少事,声名鹊起成效斐然,他为此骄傲自豪,又忍不住想小女儿在外谋事,怕会受到委屈。
今年出了噶礼一事,他这个想法就更得到印证了。如今去江南的张鹏翮与阿灵阿还没拿回结果来,但噶礼在他心里,却已有了结局。
他不能以主持科举舞弊、收受贿赂治罪噶礼,但办出如此“大事”,若就让噶礼全身而退了,他岂不成了佛菩萨了
命人详议江南种植推广新稻事宜并拟出章程,康熙闭目思索着江南之事,握着手里的折子往案上轻轻敲了一下,低骂了声“狗胆包天的东西。”
殿内宫人均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言声。
梁九功思考一下,确定这句“狗胆包天的东西”不是骂安儿的,也猜出康熙骂的究竟是谁,便又垂下眼,恭敬地侍立着。
真等江南之事传回结果的时候,京师的天气已经彻底转凉,甚至落了几场雪。
安儿、洁芳与芽芽亲近了一阵,想到明年要走了
,怕敏若惦记想念芽芽,便求了康熙,让芽芽入宫小住,陪伴敏若。
说是小住,其实就是在永寿宫陪着敏若过冬了。芽芽不时地回家住一晚、待一日,其余时间多半在永寿宫陪着敏若。
她从小长在京师,口味也偏北地,想着他们明年要走,敏若寻了个善做淮扬菜的厨子来,永寿宫暂时改换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