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儿子不丢脸,卖起来也不要手软。
观察康熙多年,敏若得出了如是一条属于康熙的行事理念。
书芳对此,唯有一声冷笑对着康熙的。
虽然如今是她们要利用康熙这条理念做事,但一想到这,她就会想起胤礼当年被康熙过继出去,因而总忍不住冷笑。
若说康熙最上心的,当然还是前头年长的几个儿子,对小儿子们的宠爱就更似是施舍,儿子多了不值钱,随着年岁愈长、儿子愈多,他逐渐也没有了年轻时当阿玛那种兴奋欢喜的感觉。
大抵是儿子多了,就不珍贵了吧。
康熙的女儿不如儿子多,却也没见他珍视到哪去。
书芳定定冷笑了一会,抿平了唇角,呷一口茶,缓缓道“于他,选瓜尔佳氏还是选成舟,无非是在利用安亲王府军中势力和治河上做出选择。但老安亲王薨逝多年,安亲王嫡支零落,势力早已大不如前,增添成舟身上的重量,这一轻一重之前,他自然会选择更重的那个。但他也有意扶植一位军中实权皇子,那”
“扶植军中实权皇子是为了稳固君权,当年他决定过继胤礼,如今时局变动,想法自然也会随之变动。胤礼是成舟的木,他要顺水推舟走下去,可既然这舟如今都要掉头了,你觉着他还会再造一条船吗”
康熙是嫌他的儿子们有野心的还不够多、争的还不够热闹吗
尤其如今太子复立,朝中那滩水浑得敏若看一眼都觉着会伤了眼,如此局势莫测之时,康熙不会轻易再落子扶棋了。
哪怕日后局势稍微分明至少在康熙心里,康熙再起此心,届时胤礼已不知妇唱夫随跟着成舟深耕何物多少年,安亲王府那点故人恐怕骨头都化成渣子了,康熙自然不会再看上胤礼了。
如此算来,其实胤礼过继这一场并不亏。
名份上被过继出去了,马上最大的价值也要被康熙用完,此后若离开京师,受制于康熙之地便会逐渐减少和他那群不能随意出京的兄弟们比,至少他还有去见一见天地辽阔的机会。
敏若略一解释,书芳心里将这个盘算清楚,稍微松了口气,道“如此便好。我为他母一场,不能赠他自由,至少要帮他远离他所厌之事。”
胤礼打小淘气,娘俩的日子一向过得鸡飞狗跳的,但血脉相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书芳又岂能不疼、岂能不为他思虑周详
譬如成舟之事,哪怕她心中再想帮成舟一把,若胤礼已有心上人想要迎为嫡福晋,她也不会答应此事的。
敏若含笑打趣道“做了娘的人,就是不一样。”
“姐姐不也是这么为安儿和瑞初他们打算的吗”书芳轻声道“我身已注定困于此,又怎能不为孩儿搏一把”
敏若忽然想起小芽芽。
长在郡王府的小姑娘,她活得能比宫中的公主们自在,却也终究受生来便有的身份所限。
再过些年,芽芽也要长大了。
她议婚的年岁康熙应还在位,届时若想保芽芽的选择自由权,又是好一番争算。
这个倒是不必骂康熙,因为以安儿如今的身份地位,无论哪个皇帝在位,都很难在终身大事上给芽芽自由选择的机会。
这个得骂这该死的世道。
书芳不知敏若已想到哪里,将自己在宫里的安排布置一一说与敏若,尤其御前,有些事情想要成事,就万万疏忽不得那里,包括和康熙沟通的话术,她心中都已打好了腹稿。
看似是一桩简单的顺水推舟的小事,但为了控制其中可能发生的变数,书芳和蓁蓁这两个主要行动人已经互通有无谋划商议了好一段时日,并将宫内宫外分工明确。
宫中这一步,书芳将从头到尾的布置仔细说完之后,时间已过了有一刻钟,书芳说得自己口干舌燥,最后一个字落下,便接过敏若递来的茶一饮而尽。
饮罢了茶,才看向敏若,坐得极端正矜雅,看似娴雅雍容一如往日,敏若瞧着她,却不禁扬了扬唇。
敏若温声道“安排得很细致了。”
连细微处都无疏漏,康熙自愿入套,入得不冤。
书芳微微抿唇一笑,稍微有些得意满足的模样。
敏若当时看着,只是心里觉着好笑,又稍微有些满足老母亲的满足。胤礼没见过他额娘少女天真的时候,她见过,她亲手洗去了书芳的稚嫩,扶着书芳挺直了脊背,面对书芳时,她很难没有一种自豪感。
当时只是心里一时感慨,书芳走后,她睡了个午觉,然后起来想铺纸绘两笔秋景,不知不觉间却粗粗定出个人形来,回过神来,瞧着纸上轻浅的痕迹,摇头无奈轻笑,到底顺着那定出来的格式画了下去。
人像一绘,她这里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先后又画了故意拈酸吃醋的阿娜日和看似平静实则目光幽幽望着她的黛澜,最后干脆给她们一人画了四幅画。
书芳取“凝望”、“理事”、“端坐”、“含笑”四幅;阿娜日则取四季景象与赏花、叩佛、炙肉、骑马四事结合;黛澜得“静坐”、“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