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若素来不耐烦人来人往的热闹,这一点京中诸命妇多少都知道些,因而无论私下怎样议论永寿宫贵妃的怪脾气,但人家地位压人,她们还是自觉不上门找烦。
但这一回情况却不一样。
如果安儿那亩产量高且保持早熟的稻种真能够广泛推广,又何止是活一方人那样简单
功绩可谓超群。
而安儿虽早表明无心九五之争,却断绝不了他的兄弟们的拉拢之心,和大臣们想方设法套关系的动作。
洁芳处事待人颇为妥帖周到这是从她祖母哪里修出来的教养,但她其实颇不耐烦打理这些事情,有那个时间,她宁愿与安儿在地里割稻捉虫,也不愿应付那些弯弯绕绕的人情往来试探言语。
因而这段日子,她常常带着芽芽入宫。
只是圣驾回宫之后,他们过来到底不比在畅春园时方便,不辞辛苦地躲了两天麻烦后,发现敏若这也未能免俗,开始有人登门了,洁芳自觉是自己连累了敏若,便不再入宫,开始在府里招待那些善客恶客。
而敏若这到底也没能消停住本来她作为安儿的额娘,就不可能轻轻松松从这场热闹里抽身的。
而朝中对安儿的成绩其实也颇有议论,称赞者有之自然也有人诋毁,大多数人还是冷眼旁观静待来年的成绩,下场诋毁的多是“有身份”的人。
安儿懒得理他们背后站的究竟是谁,却有人跟他们计较。
九阿哥和十三阿哥最近可忙得很,带着十七每天可着京师溜达,四阿哥负责幕后指挥,应婉和九福晋、十三福晋联手统筹内宅消息。
左右除了还在上学的十七之外的哥仨个打小就好以安儿为轴心特指四阿哥和九阿哥,四阿哥如今钢铁太子党,十三阿哥也跟着太子,九阿哥混子一个恨不得随时抽身出去抢了甘棠的活给瑞初打工,这四个人散出满天星,也不会有人怀疑他们四个结党。
就是会有人怀疑安儿投靠太子了。
但那又怎样呢至少如今朝野认证的正统还是太子。
又不是真给太子做事了,套个太子党的衣服也没什么,康熙自认对安儿的性子“了如指掌”,知道安儿不可能真投靠了哪个哥哥跟着搞事。
对如今这局面,他说不上满不满意,左右安儿确实是有功,他如今就等着试种之后得出的稳定结果,如果真有个好结果也是他的政绩。
青史更添善名。
哪个皇帝不想在史官笔下落个好名声政绩成就永远是多多益善。
所以如今朝中若有哪个人不想安儿起来,打算攻讦安儿,他需要过的第一关,其实不是安儿,也不是护着安儿的四阿哥等人,而是康熙。
这靠山硬得能把所有盯着他的人的牙硌崩。
安儿倒是高枕无忧,每日蹲在庄子上和他团伙中的高人们商量,要如何保证水稻在没有特殊照顾的一般环境下也能正常成熟,忙得脚不沾地。
只是苦了敏若。
未几日,敏若便非常光棍地生病了。
这年头,生个病还不容易
联合太医弄个假医嘱,她便名正言顺地开始闭门谢客。
这日正逢黛澜来“探病”,其实是来与敏若品鉴她新做的画,一人在前殿西偏殿里鉴赏画作,黛澜面上表情淡淡的,其实对敏若的夸奖极受用,一人正笑着交谈,忽听外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敏若皱皱眉,刚要问怎么了,便见兰杜面带几分惊慌,难得失去从容快步走了进来,“主子,公主受伤了”
“什么”敏若猛地站了起来,黛澜反应过来忙扶了她一把,一人快步走出偏殿,便见瑞初被宫人搀扶着走过来,步伐倒还算得上稳健,但右手似是失力的垂着,肩上的衣裳都洇着红意,可见伤得其实不轻。
敏若心神一震,但此时她又分外庆幸自己昔年经历过的那些大风大浪,那些经历让她此时不至被吓到眼前一黑晕过去。
她快步上前,探探瑞初的手简单检查过瑞初的伤势,然后命人取藤椅来抬着瑞初,受伤的那条手臂平摆在木板上,不至摇晃垂落再次受伤。
瑞初似乎想说“不至于”,被敏若一眼看了回去,敏若眼中倒是没有什么愠色,甚至没有太过浓烈的情绪色彩,可就是那平平淡淡的一眼,让瑞初乖乖躺了回去了,一声不敢再吭。
母女多年,她对额娘的了解告诉她,如果这会她再“叽叽歪歪”,额娘容易当众表扬徒手劈木板。
木板可能劈不开,但额娘的手一定会受伤。
瑞初抬起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端正地摆在小腹上,全方位无死角地“乖”了起来。
敏若没心思问瑞初是怎么受伤的,进到瑞初居住的偏殿后,敏若甚至没耐心等宫人取来剪刀,便徒手撕开了瑞初的衣服,先检查她肩膀上的伤势,然后怕再对瑞初的手臂造成一次伤害,才耐着性子等宫人取来剪刀、剪开瑞初的袖筒。
她的医术完全源自于当年宫廷中的学习,也不是系统的学习,而是耳濡目染、死命钻研医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