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德妃没得反驳,只能笑笑。
蓁蓁又兴奋地拉着楚楚要让她试试那两套首饰,想要插戴齐头面,得先戴发髻,见蓁蓁拉着楚楚下去忙活,德妃才意味不明地对章佳氏说了一句“贵妃的性子,十几年来我就没看懂过。”
这世上人或多或少总会有些私心,宫中女子都喜欢将自己包裹得温和无害与人为善,人手持着一串佛珠,好像随时能立地成佛似的,其实私下里有多少谋算只有自己知道。
可贵妃却明晃晃地把性子露在外头,她看不上谁就一眼都懒得看,不爱搭理谁就半句话也不愿说,当年宜妃惹了她,就当场下宜妃的脸,从不把一口气吞到第一日,好像生来就不知忍气吞声四个字怎么写。
要说她性子不好,可德妃冷眼看着,瞧得出贵妃待这些公主们的心都是极真的。一点东西可以说是小恩小惠,可一年里从头到尾的惦记、生活中处处的照顾上心不是做戏能轻易做出来的。
何况从贵妃表现出的性子来看,她本也不需要做这些戏。
因而十几年了,德妃每每对着贵妃,还总是觉着那个人令她捉摸不透,虽是在眼前,又如隔千里山河一般。
或许本就不是一路的人。
她们汲汲营营所想所算的那些,贵妃通通不屑一顾。可她不屑一顾的那些东西,却正都是她触手可得的。
也是,生来就是钮祜禄氏之后、果毅公府贵女,是血统高贵的皇帝曾外孙女、当朝皇后亲妹。那等尊贵出身,又怎会知道她们这些需要不择手段往上爬之人的辛酸呢
哪怕她如今位列五妃之中,执掌宫权,可在贵妃面前,她似乎还总是抬不起头来。
她说是因贵妃傲气,不敢轻易与贵妃打交道,可她自己心里清楚,永寿宫那位贵妃其实并不是目无下尘不好相与之人,甚至颇为古道热肠。她只是不想与那样的人走得太近罢了。
离得愈近,愈能想起微末时之事,愈能想起旧日不堪之事,又似乎愈被那份坦荡和善衬出她内心的卑劣来。
可这些年,她真的错了吗
不,她没错
德妃坐在那里,似乎微微有些出神,搁在膝上的手却将那一方绢帕攥得愈紧。
章佳氏低眉顺眼地给德妃添上牛乳茶,轻声道“娘娘,喝茶吧。太后新赐下的砖茶煮来果然是极好的。”
永寿宫里,敏若并不知道德妃正怀着怎样的别扭心理。或者说她知道,却并不在意。在四阿哥和德妃的事情上,她自认已经做得足够,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与德妃本就没什么交情,这些年更是从未走得很近,当年是看孩子可怜管了一回闲事,既然有的人不领情,又何必再多管闲事
她如今还得为安儿和瑞初所求忙一忙呢,更是无暇顾及其他。
孩子们大了,想出宫玩玩是小事,总是拘在宫里对着这四方天,才真正不利成长。因而敏若答应得痛快,在康熙面前也毫不犹豫退缩,康熙被她说动,瑞初随时出宫的权利也是他许的,因而他心里虽不大情愿,还是点头答应了。
只是他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还特地叫了瑞初和安儿来,一嘱咐多带侍卫,一嘱咐安儿要处处看顾好妹妹。
再听闻敏若会叫法喀跟随,倒是放下些心十五之前他要带着女儿出宫怕是难了,为了安全周全,本也打算叫法喀跟着瑞初他们去。既然敏若已经思虑到这,倒也不是全然心大。
对于敏若立场坚定站孩子们,支持安儿和瑞初出宫去耍,还极力来说服他的这件事,康熙心里多少是有点怨念的。
他忍不住道“瑞初才多大,放她出去你也放心。”
“让瑞初能够随时出宫,难道不是您许的吗”敏若抬起头看他,眨眨眼甚是疑惑的样子。享受地欣赏了一些康熙语塞的样子,在他恼羞成怒前,敏若笑吟吟替他添了茶,道“瑞初虽小,心里却有成算的。乐意出去走走也好,记得妾年少时候,也最喜欢带着法喀出去逛街市的。法喀和侍卫们跟着呢,您就放心吧。”
康熙顺着她的台阶下来了,呷了口茶,顺嘴夸她今日煮的普洱滋味好。敏若笑眯眯道“从书芳那顺来的,听说还是她入宫那年得的,距如今也有十四年了,滋味岂能不好也就仗着她有身子,如今不好喝茶,我才给弄了过来。”
康熙看了她一眼,没做声。敏若也不多话,自顾守着小炉子烘茶叶。
京师的冬日只是干冷,但有的茶经了几年,难免也受些潮气。年下了,敏若想磨些茶粉做点心用,便将旧存的茶叶翻了出来,拣潮气、霉气不重的,在炭火上隔着纸慢慢烘煨。
康熙见她没了下文,反而有些不适应。一面看书,一面偶尔看她的动作,见茶叶出来都收在小罐子里,便问道“往常不都是用箬叶包的吗怎么这回却用罐子收了。”
“这些不存了,是要磨了做点心的。”敏若笑道“年下了,该多备几样茶点果子吃,正巧前儿您不是说想吃茶酥吗”
康熙故意道“给朕就吃这陈茶做的点心枉朕每年都命人将新进的好茶叶大半送到你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