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由外推开,看不到“人间遍种自由花1”,有一点可为之事,也算足够了。
月上中天,殿内掌灯。兰杜端着一盏姜汤进来敦促敏若服药,见她定定坐在炕上,眉眼微垂,眼神落在炕桌上一张云笺上,笺上一行清隽小字,铁画银钩,风骨凌然,力透纸背。
“天下为主君为客”2。
兰杜取来青瓷笔洗轻轻放在炕桌上,低声道“皇上圣驾已经回銮,算着脚程,应是初八回宫。”
敏若将手中云笺在除了灯罩的蜡烛上一晃,质地精美的云笺带着炙热的火被扔进笔洗中。
“选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南下吧,黄宗羲、王夫之谢选不是说在宫内待得厌倦了,想要游历行医、寻药济苍生吗允了。”敏若捧起姜汤,一口吞掉那些圆溜溜的苦药丸子。
兰杜镇定应是,一句旁言也无。
康熙大概想不到,这天下当下、将来最跃跃欲试要绝这爱新觉罗氏江山的两人其中的一个,是在他眼中又直又莽、心思缜密却又直爽洒脱、心性仁厚的枕边人。
嗐,大家都是宫里混的,谁还没有三四层人设呢
敏若的身子很好,不常染病,这猛地一感染风寒,还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将近一旬,用的药有限,主要靠她自己的体质挺过来的。
病中精神头难免不足,敏若平日就嗜睡,染了风寒便更嗜睡了。尤其有件事在心里有了结果,心无顾念牵挂,睡得就更狠。
宫中的严打行动早已进入了尾声,有兰杜她们关注着,敏若自觉不用操心那么多。
直到这日安儿急匆匆地走进永寿宫,拉着敏若哭道“九哥九哥剪了来福的毛,四哥生气,剪了九哥的辫子,额娘九哥找汗阿玛告状,四哥被汗阿玛带走了”
还有这一出
敏若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没想到真有这一出原身前世此时的记忆只有永寿宫的一亩三分地,这点“小事”原身是半点记忆都无。
敏若便以为这野史杜撰之事并不会发生,结果还真闹了这一出。
不对他们的矛盾冲突点归根结底在九阿哥对安儿与四阿哥好的不满,有人在他耳边挑唆身份问题,这一点敏若已经提醒过宜妃,便是宜妃没注意到这一点的严重性,那恬雅呢
敏若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什么地方算漏了,匆忙起身,问道“德妃可知道了”
“前阵子德妃趁机在四阿哥身边安插了几个与乌雅氏有亲的宫人,德妃怎么可能不知道”兰杜道,敏若便让她关注永和宫的动静。
兰杜应是出去,敏若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又命人去与黛澜传了话,若是德妃这回没动静,那她少不得与黛澜去走一趟。
此事也怪她,自认将教育九阿哥之事交给翊坤宫便可以放心了,却忘了其中可能会生出的变数。
敏若眉头皱得思紧,又吩咐人去翊坤宫走一趟瞧瞧。
永和宫里,德妃正坐在炕上做针线,瞧大小样式,是一件做给四阿哥的褂子,针脚细密、做工精致,可见用心。
乍听了宫人回禀,她惊呼一声“什么”
手下一个不注意,针尖直戳进指尖里,柔嫩的指尖立刻见了血,雪珠子从里头渗出来,她的贴身宫女珠儿连忙上前,“娘娘”
“不妨事。”德妃挥挥手,定了定神,问道“你是说,胤禛剪了九阿哥的辫子为什么”
珠儿支支吾吾地不敢答话,德妃眉目一冷,“说究竟是什么缘故”
珠儿低头,一咬牙,道“是因为九阿哥剪了来福的毛”
“来福,来福”德妃念了几声,想起这来福究竟是什么,“是大行皇后养的那条狗”
珠儿头低得不能再低了,闷声应是。
德妃僵在那里半晌,发出一声嗤笑,眼带讽意,“到底是这么多年的情分,为了一条狗,他都能跟兄弟红眼,剪了兄弟的辫子你才说,现在怎么了”
珠儿道“皇上命人把四阿哥带去乾清宫了娘娘,咱们要不要”
“宜妃怎么样”德妃秀眉蹙着,珠儿道“九阿哥哭着去乾清宫告状,翊坤宫这会还没动静呢。儿子被剪了辫子这样大的事,宜妃不可能不生气啊。”
德妃面露迟疑为难之色,眼中却不见最初的焦急,她定定坐在那里,半晌没言语,此时忽听外头有人禀“娘娘,十四阿哥醒了,哭着找额娘呢”
德妃几乎是瞬间倏地起身,珠儿急忙道“那四阿哥”
“皇上疼他,又是九阿哥剪了大行皇后的狗,皇上哪怕不顾念父子之情,还能不顾念与佟佳氏先后的情分吗”德妃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微冷,又过半晌,终究是道“遣人去景仁宫说这事,再去永寿宫,贵妃与佟佳氏先后好了一场,对四阿哥又一向疼爱,不会坐视不理。就说十三阿哥闹病,我走不开。”
“是。”珠儿低低应是,她垂着头,正能看到德妃垂在身侧的手一只拳头握得死紧,还轻轻颤着,彰显出主人的心情并不如她的言语一般冷静。
珠儿恭谨地躬身退了出去,德妃瞬间好似泄了力一般,坐回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