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庄子上敏若可以比在宫中轻松很多,因为在宫里总要谨慎注意会不会有人给她挖坑,会不会有红眼病盯着安儿和瑞初她虽然不怕应付麻烦,但真的很烦麻烦。
如果可以,她希望她的人生就是每天从早躺到晚,有吃有喝,偶尔咸鱼翻身起来搞点兴趣爱好,动脑子的事最好一件别做。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尤其瑞初出生之后,为防有人下手,敏若不得不又提起精神小心起来,还有个在旁边扯后腿试图让全天下人知道他小闺女天下第一好的康熙,宫内一群随时可能化友为敌的邻居她始终坚定认为,宫中最永恒的不是什么关系,而是利益。
家族利益、自身利益、儿女利益,随时都可能令友人反目、刀剑相对。
她当然知道她这个想法略微有些阴暗,也谨慎得太过,但没办法,谨慎才能活得长。
从宫里的那个环境抽离出来,回到从外到内都仔细梳理布置过数年,可以完全信任放松的环境中,不用再每天想康熙那坑货会不会忽然又搞什么幺蛾子给瑞初,有人伸手时她从哪个角度背刺比较干净利落不见血能一绝后患二保人设,实在是美好生活。
其实瑞初但凡再大些、长成了,她都不至于这样谨慎,孩子大了嘛,有什么事你自己解决,别来找你老娘想办法。主要是瑞初如今太小了,小到随便是个人如趁她不备,一只手就能把瑞初掐死所以她必须时刻戒备,保全瑞初周全。
福瑞吉兆之名有弊有利,弊端就在于瑞初从出生起就有可能成为人家射箭的靶子,利处则是这孩子一出生,就不愁皇父看重、日后尊荣,也不用敏若动脑子想怎么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只要瑞初能平安长大,必然会是皇室中最尊贵的公主。
而这平安长大的过程中,康熙只能算个青铜辅助,她不得不带领团队勇往向前一路直冲。
人生在世最忌轻敌,她自信护得住女儿,也确实看不上现在那三脚猫的宫斗手段,但却不会疏忽大意。
她向来自信而不自负。
对她来说谨慎不难、防备不难,主要是动脑子比较累。
庄子上看似远离宫禁,不如紫禁城防卫周密侍卫成群规矩周全的安全但谁说侍卫多才安全呢
几年的时间,足够她将这边布置得外松内紧,庄子内的所有常住人口都被严格清查过,后来陆续因婚嫁添进来的、搭上关系的人家也都是仔细彻查过的。
她虽没吃过搞安防的猪肉,但猪跑还是见过不少的。若她人在宫里的时候,被人把宫外老巢掀了,那岂是“丢脸”二字了得。
所以离宫前阿娜日长吁短叹地跟她絮叨宫外未必有宫内安全严密的时候,她唯有但笑不语。
你永远无法一个被迫害妄想症晚期会为经营自己的老巢而费多少心思。
来到庄子上,敏若肉眼可见地又放松不少。那日看着阳光下乳母哄着瑞初学爬的样子,忽然恍惚说好她是来养老的呢
为何却被这两个小讨债鬼绑上,不得不无穷无尽地动脑子
敏若掐着手指一算,兰杜在旁轻轻摇着团扇,团扇轻摇中透出阵阵幽香,是镂空的白玉扇骨里塞着的香丸的香气。她柔声道“您算什么呢”
“算这两个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敏若叹了口气,道“养孩子甚累啊。”
兰杜一时无奈,忍俊不禁,“您现在就叫累了,等小主子们再大些,到了会闹人的时候,那岂不是要头疼了”
敏若闭上眼睛,滚蛋吧,现实。
安儿骑着兰芳做给他的小木马满院子乱窜,看到敏若与兰杜轻语,便骑着小马蹭了过来,仰头看着敏若撒娇“额娘你们说什么呢呀咱们午点吃什么”
敏若看了一眼满头大汗、脸蛋红扑扑小牛犊一样的儿子,又转头看懒洋洋趴在榻上,乳母怎么催促都不动弹的女儿,忽然扬眉笑了。
这岂不就是,传说中的人间烟火气吗
她看哪个再敢说她没人味来着。
想起上辈子死前,已经被她拉着去死垫背了,还嘴欠骂她没人味的“故人”,敏若眼带鄙夷现实就是他们现在尸骨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连有没有棺材都不一定,而她这辈子有两个崽,老了怎样不知,死后肯定比他们风光
安儿可不知敏若想的什么,扯着敏若的袖子一个劲地催问“额娘吃糕吃糕”
“先叫嬷嬷带你去洗洗身上的汗。”敏若转头吩咐跟安儿的妈妈,“擦身的粉今早兰杜找出来了,放安儿房里桌上了。”
安儿身边乳母中的头一份汉姓白,江湖人称白妈妈,一家老小已经进入敏若麾下,人在永寿宫、家在隔壁先后留给敏若的庄子里。
听了敏若的话,白妈妈笑着应了是,安儿喜欢玩水,但吃的当然比玩水重要,没得到敏若的准确答复之前他的小脚是不舍得从敏若身前挪窝的。
敏若翻了一页书,瞥了他一眼,抬手指指一边的鲜鸡头米,“去洗干净了,回来剥鸡头米吃。午点吃冰糖莲子羹,冷淘凉面,晚膳晚些吃,你若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