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日的思虑其实不无道理,主要她这人从小在家就是跟着哥哥姐姐们骑马打猎摸兔子逗鸟混大的,要说野那玩得一套一套的,哄孩子是真不会。
这位赫舍里格格入宫是真来做“格格”的,她只是待年宫中,有贵人待遇但并无实际位份封号,与当年阿娜日血缘上的姑姑也就是那位早逝的慧妃以及如今的荣嫔情况大体相似,都是先养在宫中等着长大后再封位份服侍帝侧。
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位赫舍里格格入宫之后一直默默无闻,真正开始走近嫔妃圈侍奉帝侧也是六七年之后的事情了,这悄默声的六七年,就是康熙选她入宫的好处。
年岁尚小,便没有搅弄后宫局势的能耐,也不会打破康熙暂时扶植起来的景仁、永寿两宫平衡。
而因她年岁小,至少五六年内都不会服侍康熙,真正拥有妃嫔的地位权利,只会在宫中做个透明隐身人,那么赫舍里家想要通过她做些什么也是没法做到的。
尤其她入宫不比敏若是带着贵妃封号入宫的,能随身带的侍奉人有限,赫舍里家能做的就也都有限。
敏若估计未来储秀宫里十个人得有八个是康熙或者那位颐养天年多年手段却半点没落下的太皇太后安排过的。
他们不会容许这位赫舍里格格有代表赫舍里家接近、影响太子的机会,她能在宫中安稳地长大,衣食无忧、富贵不缺,却又不会有太多的恩宠。
但同时,赫舍里家也没有更多摆布她的机会了,因为她已经比她的姊妹们更先为家族付出过了,她早早入宫,在宫里长大,赫舍里家能够左右她的余地就不大。
也不知对那个小姑娘来说,这算幸、还是不幸。
阿娜日其实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但她对人的情绪感官一向敏锐,从太皇太后的未尽之语里很敏锐地察觉出对那小姑娘的惋惜,私底下问敏若,敏若无奈道“赫舍里家野心勃勃,不甘只在宫中有一个太子,还希望能出一个如佟家的皇贵妃那般的宠妃。皇上对赫舍里家的野心或许不喜,但日后太子还用得上赫舍里家,索额图也确实是能臣,所以他容许赫舍里家送女入宫,但赫舍里氏适龄女子皆未入选,最终被选入宫中的确是年岁最小尚不知事的一个,便很能说明皇上的态度了。”
敏若轻轻叹一声,“她将在宫中长大,却注定不会有佟皇贵妃那般的荣宠地位,余生富贵无忧,却又失去了承欢母亲膝下的机会。小小娃娃被一群男人的算计逼得离家,尚未有过见证世间万物美好的机会,便早早走入牢笼中,直到进入坟墓也只能面对这四方天,不可惜吗不可怜吗”
阿娜日默然半晌,用蒙语咕哝了一句“比你我还可怜死男人们,那么有能耐想要什么怎么不自己去争呢一群只想扯着女人衣角往上走的废物。”
敏若忍不住朗笑两声,拍拍她的肩,“说得有理这两天前朝事多,皇上不往后头来。你晚上到我那去,请你喝我的珍酿,然后可以留你在我那,偏殿空着。”
作为皇宫特殊的“二世祖”们,康熙越是不在,她们就可以过得越潇洒。一旦将恩宠看得淡了,她们这种永远不会缺衣少食丢地位的“宫里有人”派的日子就会过得非常洒脱快乐。
阿娜日这段日子被敏若带着胡吃海喝,很快感受到了养老生活的快乐,同时因为尚不知道敏若打算明年春天拉她种地做苦力的“险恶用心”,所以吃得玩得毫无负担快乐极了。
敏若酿酒的手艺可是上辈子在宫里偷的师,不说高手吧,至少是及格以上水平,再加上花样多,远比时下宫中常备的品类新鲜,故而凡是尝过的都充分给予好评。
主要是她对自己的手艺比较有数,没有搞过正经传统的珍酿,大多都是些花样果酒花酿,喝着就会新奇些。阿娜日的胃早就被敏若折服,听她这样说哪有不同意的。天气渐凉,二人欢欢乐乐地在永寿宫起了个锅子,围在桌前涮肉吃了顿“晚点”。
清宫正膳的时间是有定例的,早膳在辰时前后,晚膳在未时前后,一般前后会有一点波动但大体不会超过这两个时辰。除了这两顿之外,每天可以有数顿点心是不限量也不险次数的。
敏若一般情况下都吃永寿宫自己的小厨房,乌希哈掌勺,就比吃膳房、饽饽房的膳食点心更自由许多,可以每天按心情加顿。
先不说她的每日的份例是多使劲都吃不完的,宫外庄子上还会按月送新鲜吃食进来,她目前为止一天两顿正餐两顿点心放开吃了一个来月,并偶尔呼朋唤友买一送一带领阿娜日一起吃,还是没把永寿宫财政吃出什么亏空来。
天气愈冷,宫里已经升起了炭盆子。这个时节吃涮锅是最舒坦的,敏若亲自筛了一壶殷红澄澈的桑葚酒出来,因为加了足量的冰糖的缘故,入口酸酸甜甜的,让人很容易忽视这其实是用高度的粮食酒泡出来的。
两人痛饮三大杯还嫌不足,阿娜日自诩酒量绝佳,结果越喝越上头,最终红着脸看敏若好像都看出重影了,迷迷瞪瞪地问“你怎么变成两个人了”
“就说你是妹妹吧。”敏若轻轻哼笑一声,其实她也有些醉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