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英身畔除了风神,再无他人。曲鸿当机立断,让八角卫收缩防御,纵横卫渗透进攻,并保留预备队以备不时之需。相对于副使来说,三千人的卫队每日的消耗都是大数字,也做好应对大范围的攻击准备,但那是在张少英撤走的情况下。且对方如此大的动静,可见断语之重要性。有曲鸿在张少英倒不需操心,有了断语这份剖析之图在手,杀手黑榜将不再是秘密,虽然这只是一个轮廓。张少英并不期望断语能多少情报,六家相互间的猜忌和提防并不亚于诸宗,这是任何一个清醒的组织所采取的守势。
战场外围,明门以及纵横派的防御当先受到了猛烈的冲击,前来突袭的人太多,如穿鱼过网,地利之间难以尽数堵截。以情报所虑,对方来的人数之多确实超出预料,曲鸿当即再度下令收缩防御阵型,以图拖延。这等时刻,靠的便是组织之间的默契,纵横派有了八角卫与纵横卫的转换,撤退则容易的多。反观明门各部杀手,且战且退,显然不甚这种大范围的群战。且从偷袭之人处所见,皆乃身手迅捷犀利之人。其行动迅速,一经催动,奔袭至死方休,明显的杀手特征。进攻且保持阵型,后备队则补充阵型缺损,攻势犀利至极。而这一切只是掩护,进攻阵型与突击阵型的推进,相互之间合作,迅捷无比。这种高手之间的阵型冲击远非军士阵型可比,短时间内的冲击之势稍纵即逝,除人力数量上的压制,并无其他可行之法,皆在刀头上舔活,这里的每一个人对天时地利人和都有最直接的认识。
面对偷袭之人强势攻击,一炷香过后,曲鸿发动了集结令,命各路聚集一处防守,以张少英所在山蛮之间重新布局战场。面对纵横派的步步收缩,明门各部则选择的就地隐匿,意图背后夹击。半个时辰过后,偷袭杀手已然攻到了张少英所在之处不足三百丈。两处小山蛮并不高,触目之间恶斗再开,只剩兵器的锵锵之声,人山人海,目测来袭之众至少在五千众。然而,当纵横派的八角卫与纵横卫交替至山脚时,顷刻间便阵型稳固。刹那之间,偷袭之众的攻势为之一缓。偷袭之众浑然才发觉,张少英明明就端坐在阵内,攻击阵势却再难前进分毫。亦发觉八角卫与纵横卫的攻防路数截然相反,山蛮前后皆是平缓之地,但纵横派的结阵粗中有细,有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默契。反观突袭的三路,虽各有指挥,但对峙之后互不统属。中路突袭已有百余人陷入包围之中。三路军不去救援,反而向张少英所在之处极力推进。原本依靠天际飞翅以火药便能将张少英所在之处夷为平地,但纵横派的三弓复合弩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机会。相对于这种大阵仗,尤其是对峙攻伐之阵,偷袭之众明显缺乏组织和实际的运用,看似兵多将广,但遇到纵横派这等熟练高手对阵的组织明显处于下风。纵横派八角卫八人一队,纵横卫五人一队,相互之间默契十足,尽显武林大宗神韵。
张少英赞道“正是,先生所见甚高。当无奈变成一种习惯,渐渐会变成一道洪流而淹没其中。只不知改变又将如何”断语道“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黄贼作乱伊始,山东士子便被各路军阀欺凌,乱国乱上,天下大乱。逃命的逃命,殉节的殉节,甚至被那些伪政录用。豁然发觉,手中无权势,头上无皇恩,只靠嘴皮子的我们只能借势上位。偏偏这个杀戮的世界相对于我们这些士子来说只懂得一些皮毛,仍旧斗不过那些豺狼虎豹。分遍大江南北我们顶着山东士族的帽子,竟是门面亦是祸害,这一路折腾下来才恍然发觉,原来世风已下,不得已,便成这锄奸救世之法,进而相互扶持,以便一片连绵,进而造化天下。偏偏好不易立稳脚跟的我们又遇上了五代之乱,祸乱之下再遭兵燹。相互扶持的我们人性扭曲之下,唯有以杀止杀,方能泄心头之恨,因为苍天的惩罚实在太慢了。于是,你一手我一手,替天行道,渐渐上瘾。但敌人不愿意啊,士族影响太大,除之不尽,便加以笼络。单纯的我们以为遇到了明主,三番作弄下才发现被利用了,政治从来就不是士子能玩的通的。这麽折腾来折腾去,又发现,天下沦丧,我等亦心灰意冷。寂静之下,杀戮依旧,但没有了来源,我们如何生存于是杀人就成为了我们心安理得的方法,因为天下人愚昧,因为掌权者昏庸无道,故而,他们都该杀。只有将这些上层之人剔除净了,再虚章导流再现救世之路。然而理想是好的,但人心不再啊,有同类,有同事,便会有争端。经历过相互扶持的我们开始了竞争,直至最后生死相较,打着唯吾救世的旗号,排除异己,即至凋零都不停手,完全没有理智。我们再想回头时,谁会接受我们即便有一些在朝任职,多是士族分支,与我们的血缘早不知差到那辈去了。”
张少英仔细聆听着一字一句,已然明白个大概,问道“如今天下早已今非昔比,其实做个深山百姓也是福气。一个时代的落幕不值得惋惜,总有另一个时代在代替。”断语赞道“时代二字说得好。但这一大家子人不这麽想,如今,该到了自我救赎之路了。”张少英道“看来我的方向是错的。”断语抚须笑道“你的方向并没错,百炼峰虽暴露了半壁江山,即便定秋棠身死,百炼峰依旧是百炼峰。”张少英问道“卧龙窟又有何看法呢”断语道“卧龙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