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距离立冬还有那么几天,然关外的天气早已冰冷,就连雪都大小下了数场,将士的军服也换成了冬服,可此时道旁雪地里的六十多个明军尸体上的衣物已被扒了个精光。
姬际可率百骑奉令前来现场查看,除了一地尸体和烧毁的十余辆车,别无他物,那些鞑子不光将明军的衣物扒走了,连兵器也都带走了。
这说明啥
说明鞑子物资极度短缺。
姬际可纵马上了道边的高地,四下张望一番入眼之处白雪黑石,枯木杂林不见人兽踪迹。
补给队有百余人,而据说袭击他们的鞑子才三十余骑,一场厮杀之下明军不敌,除了逃出三十余骑,余下皆阵亡
这又说明啥
说明这支来袭的鞑子战力惊人,虽说补给粮车属于后勤部队,战力不足,但护送队却也是常规作战兵力,可对上这股偷袭鞑子确实高下立判,当然这其中也有关一些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可是有一点却让明军没有任何借口,那就是这次伏击是光天化日之下,并非夜间偷袭
绕过塔山堡深入敌后在宁远城跟前光天化日之下伏击你,就问你脸疼不疼
疼,宁远军上下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群情激奋要血债血还,要抵锦州城下杀他个人仰马翻
这个时候有人站了出来,我去。
不是旁人,大明东缉事厂督公常宇。
没人给他争,也没人敢给他争。
于是常宇率两营前往,马科带了五十亲兵打辅助。
天苍苍,野茫茫
祖大寿站在塔山堡的哨塔上远眺,北风咧咧入眼皆荒凉,不见草低也不见牛羊,北地苦寒这个时节连庄稼都见不到,远处依稀有零星村落,那也都寥寥几户而且,原本塔山,杏山,松山等地百姓还是很多的,但松锦大战之后三堡尽毁,百姓逃的逃死的死,余下的也被清军强迁锦州去了,短短两三年时间变得人烟稀少。
近来塔山周边冲突不断,临近百姓虽惶恐不安,却也无处可去,好在两军冲突并未殃及百姓,看到这里很多人会疑惑,以清军的尿性会不袭扰百姓
确实以清军往年的尿性对大明百姓那是各种烧杀掠夺毫不手软,但近几年清廷早就开始抚民政策,及对其实际控制的地域内不得袭扰,说白了,就是他们认为,这些百姓已是他们的子民了。
在重建塔山堡时,明军曾招募周边百姓为工,建成后与清军冲突不绝,明军劝周边百姓入堡躲避,但一来堡内空间不大容不了太多人,二来老百姓要务农,再次则怕是被清军报复吧,反正大部分人拒绝入堡,而随即而来的两军冲突也确实并未太多殃及百姓,或许是多尔衮也此时也知道不能失了民心。
后勤补给遭鞑子伏击的事情祖大寿也已知晓,但相比后方部队和手下的义愤填膺他则显得澹然多了,对于他这样一个沙场老将来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两军对垒相互偷袭伏击最正常不过了,互有输赢谁都大意踩雷的时候,这种事不足挂耳。
而让他最担忧的事则是,面对自己步步紧逼,龟缩在锦州城里的多尔衮也已开始反制,重修杏山和松山堡
塔山,杏山,松山,这三个军事堡垒曾经都属于锦州的防御体系,是锦州后方的依托,可此时鞑子却将他变成了前方堡垒,只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令人感慨又唏嘘。
而作为当事人的祖大寿,其内心外人不得而知,但也能感受到几分。
当初守锦州的是他,如今变成了进攻方。
当初塔山三堡是后方依托,如今成为前方堡垒。
锦州从来都不是一个单一的防御工事,他有一个成熟且完善的防御体系,除了本身就分内外城,在其外围更有大大小小的防御工事来抵御外敌。
就比如说当年后方有塔山三堡,前边有大小凌河城,想当初鞑子打锦州可是费了老鼻子劲了,从皇太极没死的时候就开始进攻,却数次无功,哪怕是当年的一个松山城都能让他们碰一鼻子灰,从而让他们不得不徐徐图之。
首先第一步就是拆城,祖大寿建大小凌河城,他就派兵来拆,你建为就拆,让你这个防御工事不能完成,双方为此干了好几架,于此同时清廷又派兵抵达锦州北边九十里的义州在那儿筑城开荒,弄了个生产建设兵团,让这儿成为了前线指挥部和粮草供给地,开始对锦州长期围困作战。
所以说当年清军攻占锦州也是一步一步来长期作战,如今祖大寿想收复锦州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得手,也必须要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步往前蹚,先重修塔山堡,站稳脚跟步步为营。
这法子并不新鲜,是袁崇焕早年用过的,着名的关宁锦防线就是这套路。
按照袁崇焕的说法虏利野战,惟有凭坚城以用大炮一着。
翻译过来就是后金兵长于野战,明军不是对手,只有修筑坚城配合大炮防守这一招。
所以,关宁锦防线其实是一种堡垒主义,慢慢向前修筑堡垒,步步为营,逐步推进,收复失地,其间配合练兵、屯田等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