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开怀,他纵声大笑“哈哈四爷,邬某斗胆说句不恭敬的话,四爷得向皇上学一学帝王之术啊现在要担心害怕的,是那些没有被贬斥自以为有机会站队的大小官员。至于被贬斥的官员可能受到磨难,在改朝换代的大动荡里,在关乎社稷命运的大局中,死上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收敛笑容,正色道“四爷您一向以活阎王自称,怎么今儿犯了糊涂”黑黝黝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四爷,嘶嘶的宛若蛇即将寻觅到食物的叫声“如今,皇上健在,他们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一旦新皇即位,他们的身价又会立刻暴涨,成了两朝元老、辅国重臣。他们有的官至一品,各自有一大帮的门生、故旧,在朝堂和地方上结成了一张张庞大的蜘蛛网党派。如果他们联起手来,对付新皇,将何以处之呢当年皇上除鳌拜的艰难,皇上能忘记了吗现在,他们全变成了犯官罪臣,以前的功劳、苦劳,一笔抹煞,过去的门生、故交,即使不是树倒猢狲散,那一张张蜘蛛网也不再结实。等到新皇登基,想用哪一个提拔哪一个,哪一个不乖乖地感恩戴德、勤勉办差四爷,您万万不能有妇人之仁。既然上了牌桌手握权利,有哪个是真的无辜”
邬思道今儿这番话,句句鞭辟入里,简直是康熙肚子里的蛔虫一般了解康熙。这要除四爷外的其他人陡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忌妒和恐惧此人精明到这份儿上,将来他和四爷能互相安好吗
有关皇上的布局,他们感动于皇上的一番苦心,却是心情不一。四爷用手搓着脸,喃喃一声“汗阿玛”声音哽咽,喉咙堵着。性音和文觉闭眼念佛,苏培盛和王之鼎抹眼泪。饽饽痴痴地望着真情流露的四爷。高斌的眼前是自己将来位极人臣,如果有幸,做两朝元老的荣光,紧接着就是一个激灵,就四爷的活阎王手段,到时候不一定怎么比皇上还狠心那,还荣光能熬住这份磨难就不错了。于是他又不禁同情自个儿。
好一会儿,四爷放下了手,接过来大浪手里的毛巾擦脸,对众人摇头失笑,又笑看了邬思道一眼,温和地一叹道“莫怕莫怕不管谁要乱,爷要稳,必然是稳的。”
“这方面我们都不操心四爷,”邬思道窥了四爷一眼,“皇上在京城运筹帷幄,承德还有格斯泰的大军,足够稳当了。西山锐建营虽然是十四爷使唤出来的人,但如今也多了几个钮祜禄家的管带将军,十七爷的福晋是阿灵阿的闺女,十七爷去稳西山。倒是丰台大营”
饽饽正在喝茶解渴,闻言放下茶碗冲口而出“丰台大营的将军们一半是十三爷使出来的,但如今的提督是郭允进已经被八爷拉拢。最可虑的是九门提督隆科多。此人论起来和四爷关系最近,但他是佟家的人,满门和八爷交情极深四爷,您要拉拢住他,对他热乎一点儿。这些天,隆科多眼见鄂伦岱和您交好,他很是愤怒那。”饽饽的一双妙目紧紧地盯着四爷,在这样生死关键的时刻,她什么也不想,只想他赢。
“隆科多还吃醋了”高斌却皱眉,眼里露出兴味的光芒,转脸看向四爷,嘿嘿笑着说“四爷,您真要去热乎热乎隆科多。”这种失落吃醋的心理他最是明白。“至于兵权,四爷,诸位,十三爷不回来,我们就不能安心;十三爷只要回来,就算传位给别的皇阿哥,四爷要先发制人出其不意,局面翻转也未可知。所以我们还是要十三爷回来。”
四爷因为隆科多的事情,烦恼地扑棱青瓜脑门。咬着牙想了想,望着南海的方向喉咙里堵着棉花。
大浪来报,六爷胤祚来了。四爷一笑“快请进来。”
“四哥,我就知道你在烦恼。”胤祚的声音进来,人也进来,互相行礼寒暄后,他笑说道“你们是不是在讨论丰台大营的兵权我也在想,如今是时候请旨,要十三弟回来”
邬思道笑道“这会子去请旨,情势还没有完全明朗,皇上未必答应。我倒是有句话,不若私底下通知十三爷找机会到京畿地区等候,一旦有事,立即进京”
至此,除了四爷和六爷,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戴铎便问“四爷,这次回来见少了金常明,管家也换了人,四爷差金常明出去了么”
“不错。”四爷冷冷地一笑,看了看大浪,说道“爷差他去阎王殿去了。没天理的混账,为了八万两银子,他就敢卖主”说着话,心里惦着明儿真要出去庄子郊游,便一面给再次跳上膝盖撒娇打盹儿的猫儿撸毛毛,一面对胤祚笑道“明儿出去郊游,你要不要去”又看向众人道“索性都去住庄子上住些日子,爷放假了,有时间了”
四爷的语气好似是穷怕了的人突然暴富,大喊着我有钱了众人都忍禁不住地笑,四爷也笑。
四福晋给如意斋摆了一桌酒席,一群人喝着唱着闹着疯疯癫癫的。等隆科多赶过来的时候,四爷已经喝得七八分醉意了,醉眼朦胧地见到了他,好似不认识地眨眨眼。
隆科多呼吸一口,细细瞅着四爷两眼,四爷手里堪称国宝的纯胭脂色珐琅酒壶,都比不上四爷此刻的潇洒风采一分。隆科多不禁感叹道“桐树花深孤凤怨。渐遏遥天,不放行云散,坐上少年听未惯。玉山将倒肠先断。四爷啊,每次见到你喝酒,才知道什么是朗朗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