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开来的一股氤氲的暖人肺腑的香气,用汤勺轻轻搅着羹汤,白他一眼“你明年要娶儿媳妇了,漂漂亮亮的才是好看。弘晖、弘时、弘暖、弘暻,你给他们寄去一些保养的好东西,可不能黑了,或者脸上两坨高原红。”
四爷看着皇贵妃道“皇额涅,他们在前线那,哪里能吃这些”
“怎么不能是不是他们也吃大锅饭胤禛,你对孩子们不能太狠心了。”
“就因为他们是儿子的孩子们,儿子才必须更狠心。”四爷微笑着语气坚毅,“皇额涅,您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四爷轻轻握住皇贵妃的手,她的手是冰凉的,潮湿,有涩涩的触感。四爷动容道“皇额涅,您都放心,孩子们都很好。”
有长久的静默,母子相对时竟似在无人之境一般,半点声息也无。皇贵妃转过头看着牡丹花盆上的脉脉花瓣,那耀眼的紫红,在明媚的阳光朦胧里也有温馨的热烈。良久,皇贵妃转头看儿子,眼角含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欣慰,“有些话,我在你第一次出征时就对你说过。”
四爷颔首,心里漫出一丝感激“等他们回来,儿子一定安排好了养身护肤的食材。出去的孩子们都有,都养的白白胖胖的。”他温和微笑,“皇额涅,不光是孩子们好好的,我们也都好好的。”他攥着她老去的手更用力些,切切道“不管为了什么执着,都是大大的不值得。皇额涅,儿子真心希望,您为了自己活得开心。”
皇贵妃一味地沉默,已到了午休时分,天空春日暖阳散出朦胧温暖的金光,照在皇贵妃清瘦病弱的面庞上,照亮岁月划过时留下的淡淡痕迹。
四爷有些怔怔,或许,那些痕迹不仅是生命留下的痛苦的印迹,亦是一种生命用力活着的证明。
皇贵妃又说起来她的各种保养、朝廷的消息“你汗阿玛说,朝廷最近可能要裁军裁减官员们。你如果接下来这个差事,又要得罪不少人,偏你出门总不记得带齐了侍卫们。我和你汗阿玛说,这差事你不要接,安全第一。我知道你不接别人也没人接,可你总要先顾着自己。”
四爷正要开口,蓦地想起这可能也是汗阿玛的意思,心下一酸,只道“这事慢慢再说。”
正巧内务府总管董殿邦派亲自送了时新的料子来,大宫女飞花进来通报,皇贵妃瞅一眼儿子的袍子,年纪大了也不需要避讳,直接唤人进来。董殿邦进来磕头请安,满面堆笑道“给娘娘和四爷请安。皇上说江南新贡来的蜀锦和苏缎,请娘娘尽着先挑。”
皇贵妃挑了一块莲青紫的素色绫子,又挑了一块银红的缎子,道“紫色衣服很少有儿郎敢穿。没想到我儿子穿着这样好看。这块,这块,这几块都拿去做衣裳。飞花待会儿亲自出宫送给四福晋。”
四爷打量这几块布,还想努力挣扎一下,道“皇额涅,儿子穿穿蓝色红色就好。”说着指着一匹水蓝底子鸭卵青蟹壳青的缎子,微笑道“还是蓝色最大方沉稳。”
皇贵妃含笑道“你以前就喜欢穿蓝色和红色,黑色朝服也要多穿穿。这匹蓝色的给你,这匹赤金大红二色织金缠枝莲纹缎,也给你。但是这几匹淡紫、银红的,也都给你。”
四爷努力保持微笑道“皇额涅,您留着自己穿。”
皇贵妃指着他,对董殿邦笑道“听听你们四爷的话,这颜色,我还能穿吗人家不说老妖婆了”
四爷尚未答言,董殿邦在旁陪笑道“娘娘能穿。别人穿衣服是衣服衬托人,娘娘穿衣服,是人衬托衣服。”
皇贵妃笑着睇他一眼“你呀,做了内务府总管,说话越发好听了。我记得你祖上是只会打仗的董嫔也是一个嘴笨的,也不知道随了谁的嘴巴。”
四爷笑道“弘晖的信里,董玉麟也是嘴巴笨的。董管事确实是董家的奇人。”
皇贵妃心念一动,朝落叶道“要老四夸奖还真不容易,可见董管事素日的嘴皮子利索。替你们四爷拿十两金子来好好赏董管事。”
董殿邦忙叩首谢了,皇贵妃继续翻赏料子,论着做什么衣裳好。四爷忽地想起一事,道“上个月葡萄牙使团,新带来了不少金丝花缎、银丝花缎、金花缎、洋缎等物作为礼品,法国洛可可风格的大洋花,沙俄国拿孔雀毛拈了线织入缎内的毛锦,花更花丽,儿子要人送来您看看。”
皇贵妃微微诧异,道“西洋、沙俄那样夸张的风格,我穿不惯。新送来的有区别”
四爷只顾专心看布料的织法“有区别。在图案上采用我们明暗光影表现法。目前我们的布料也有东西结合的特点。丝线缂织地纹、毛线缂织花纹,称为“缂丝毛”。以亚麻作经,羊毛显花,有时也用丝线显花。”
皇贵妃不禁摇头,挑出来一匹蜜合色绫棉布料“怪道你汗阿玛特意送这些传统的蜀锦和苏缎给我,原来年轻人都穿的东西结合了。落叶你去,将这块料子送给妙答应。”
落叶将布料包好,问“奴婢即刻就去么”
皇贵妃颔首,忽然笑起来“你别忘了,她换了新地方住。”
一旁飞花听见了,不明白道“娘娘忘了她上次请安的样子么这样好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