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看着挺好,也写了章程递到毓庆宫,不知道太子殿下看了没有”
“我当有什么大事呢”太子对弘曣有愧疚,正满心不自在,听这么一说反而上来脾气,越看越觉得老四桀骜不驯脑后长反骨,心里有气,口中却笑道“就为这巴巴儿不回家抱孩子跑来”
四爷正襟危坐,没想到太子这样轻慢公事,被这不凉不热的话噎得一怔,不想惯着他这个毛病儿,因道“还有苏北赈济的事,我觉得也都不是小事。既然都是小事,我也觉得比斗鸡要紧。”
太子听了,气得脸通红,但四爷的话虽刻薄,都无可辩驳,半晌,方冷笑道“大约你昨天吃的洗三酒还没醒吧你这是和我说话或者因早朝上我驳了你的条陈,心里不服,所以专门来怄气”
四爷脸上毫无表情,一欠身说道“太子殿下按说我不能和你顶嘴。如今国步维艰,库银只一千多万两,准格尔的阿拉布坦几次袭扰喀尔喀蒙古,朝廷都没理会,为什么一是时机不到,也是没银子拿来打仗噶礼摊丁入亩,把丁银平摊到田地里,田多就多缴银子,田少的也不至于冻饿,江南一个州府一年就可多收四万银子,值得一试。苏北干旱后有涝灾,几百万人生计无着,处处要银子太子殿下,您请掂量,哪件事是小事”
“我是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太子知道,今儿是老四占了全理,弄得太僵,这个讨厌的弟弟又告御状,老父亲那里也不好交代。他原意也只是碰个钉子给老四让“八爷党”看,逼着老四低头,没想到老四这么不买账,直接从山东调粮食。
但他这份苦心无论如何不能出口,因铁青着脸道“库银空虚,由来已久,你和老十三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天天要办学,还要改革矿场,花的不都是银子工部的银子花的流水一般我就不说了。苏北赈济灾民,加上买种子等等,一下子拿出三百万两,这个数太大了所以我的意思苏南各府县也匀一点,朝廷就轻快一点,有什么不好”
“噶礼如今也是糊涂人了,他递的条陈,要士绅与百姓一样,按田纳赋,查查历朝历代的制度,就算我们大清不喊着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哪有这么不近情理的你是要逼着江南都造反了不成”
两个人越说越远,心思怎么也对不上。四爷听着太子对噶礼的考语,句句都是在说自己深呼吸再深呼吸。见说得口干舌燥的太子取茶水喝,便起身来,平静地说道“太子殿下,看来倒是臣弟多事了。要没别的事,臣弟还要去户部,告辞。”说罢,一个长揖,竟自扬长而去。走了老远,隐隐听太子大声道“取过我的头冠紫,接着斗扫兴”
此刻,胤禩却在皇宫西北角辛者库寻找灵答应的宫女嬷嬷们。“辛者库”,是专一管教犯过太监宫女的地方儿,而因为出了那样的事,曾经伺候灵答应的宫女嬷嬷们才被押解到辛者库为奴的,但浣衣局的人并不知她们犯的什么事,见三爷、九爷、十爷、十四爷都来关照“好生照料”,还以为要起复灵答应的位分,也没有怎样难为她们。听说廉郡王胤禩也进来,很有点受宠若惊。
浣衣局的头儿黄海生将胤禩接到浣衣局议事堂,磕头请了安,亲手献一杯茶,赔笑道“爷,再没想到您老人家来,有什么事情叫个小厮传奴才去府上”
“爷来看看。”胤禩笑着吃了一口茶,黄海生站在一边伺候着,觑着胤禩,揣猜他的来意。胤禩吃着茶,端着温文儒雅的笑儿,轻轻挥着扇子打着蚊子,却不急着说事,问道“当年毓庆宫、乾清宫的两个宫女,都还在这里”
黄海生叹了口气,低下头,说道“爷”说着,笑道,“奴才是奇怪,这三爷九爷十四爷都来过,都叫奴才关照灵答应的宫女嬷嬷。爷又提起来那两位,莫不成出事了”
胤禩没理会他的问话,说道“这不是你问的事。你带我进去,你就在这里等,我出来还有话。”说罢便站起身来。
黄海生带着胤禩,横穿满院子晾晒的衣服竿子,到了一溜低矮的厢房门口,朝里看看,并没见那两位宫女,便问“那两位宫女呢”几个正在折叠衣服的年老宫女回答说“听说预备毓庆宫太子爷的夏服帐幔,都说身子不爽,回房里去了。”因瞧见黄海生身后还有个陌生翩翩公子,几个宫女耳语几句,突然你推我搡叽叽咯咯笑个不住。
胤禩无声一笑,跟着黄海生到最北头一间房前,门虚掩着,黄海生一推门,见两个宫女正对坐,各自用调羹搅着一杯茶,便笑道“她们说你病了八爷看你们来了”说着便进来,忙着又斟茶给胤禩,自己搭讪着退了出去。
两位宫女怔怔地站着,半晌才醒过神来,掇一把条凳过来,说道“八爷将就着坐吧,这里就这个样儿。”说着又蹲了个万福。
胤禩沉默片刻,打量两眼,都已经苍老的,看不出来曾经的貌美如花。
一位,是当年在年幼的四哥面前,污蔑四哥名声的,听从太子奶嬷嬷的主意。被当年的太皇太后罚到这里。
一位,是在乾清宫里,勾引太子,要康熙大怒,罚到这里。还要康熙下命令,以后乾清宫里头,不要任何一个宫女伺候。皇宫里其他地方的宫女夜晚外出,必须两个人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