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兄弟有一言相劝。不说憋得慌,说了呢,又有点怕您;不知该怎么说”
四爷漆黑的瞳仁盯了胤禩多时,“噗嗤”一笑道“我就那么厉害你说就是了。”胤禩心里的紧张一松,莞尔一笑,道“四哥严威逼人,群小虽怒而不敢不敬,这原是难得。只古人说过刚易折,总要刚柔相济才是万全之道。四哥这几年做的事情,我做不到,但我听了心里极痛快。但天下这么大,什么小人没有也就难免”他看了四哥一眼,没再往下说。四爷笑道“哦都有些什么只管讲嘛”胤禩微一俯身,在温泉池的雾气弥漫里,小心地窥视混账四哥的脸色,说道“前几天,我这里有一篇文章,写得极阴损,是刑部接过来,我叫扣住了不往里头递的。”说着摇头晃脑地背诵道
“永乐十一年正月十一日,教坊司于右顺门口奏齐泰妹及外甥媳妇,又黄子澄妹,四个妇人,每一日夜,二十余条汉子看守着,年少都有身孕。除生子令作小龟子,又有岁女子,奏请圣旨。奉圣旨由他,不的到长大便是个淫贼材儿。
铁铉妻杨氏,年十五,送教坊司,茅大方妻张氏,年五十六,送教坊司,张氏旋病故。教坊司安政于奉天门奏。奉圣旨分付上元县抬出门去,着狗吃了。钦此。”
四爷听了只是一笑,看十弟一眼,说道“于这方面的历史倒挺渊博,不知是多少银子买的文章十弟也听听。”因又问道“还有什么话”
“别的多得很。”胤禩沉吟道“乐籍、贱籍,开始于西汉,历朝历代,将罪官、战俘、罪犯等贱民的妻女及其后代籍入专门的名册,由对应的官府衙门来管理,这些人世代低贱。大清规定官员不许逛妓院,士大夫文人将妓改为伎,娼改为唱。而真相其实就是娼妓。浙江惰民、陕西乐籍、广东疍户、浙江九姓渔船、安徽的伴当、世仆、江苏丐户等等,大户人家享受,普通小民也能骂一句吐一口唾沫发泄一二。可四哥您给了他们机会,变成良民,到了边境定居就有户籍,上上下下的,哪个不抱怨幸好有十弟领着人改善戏班子和戏曲演绎,大清的老百姓有了新的乐呵,四哥,人哪里能没有乐呵那。我们大清一贯讲究以理学治国,遵循前朝礼法,可是这不光是前朝,而是千百年来的规矩,要你给改了。”
顿了顿,又道“再如方才的事,四哥做的不差,只我觉得稍过了点。到底大家好意,兴兴头头来和四哥亲近一二,太难堪了些。”胤祥自在地泡着温泉,听着对话暗地偷笑,只装个闷葫芦,心里道“后来的难堪你还没见哩”
胤禩那时候心思都在他四哥身上,又有李卫出现的刺激,却是没有顾得上后头的热闹。
四爷靠坐在池子里,伸手在池边小桌上拈了两颗核桃在手中搓着,半晌才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呐又想边境有人改变弊端,又想不得罪人,天下哪有如此美事”他略一顿,转了话题,“这些天,汗阿玛身子骨如何”
“还算结实。”胤禩舒了一口气,说道,“今年一秋冬,他老人家没去畅春园,一直在宫里,偶尔嫌弃皇宫闷,吃饭也都好。但精神看去有时不济了,爱忘事儿。要调走吏部侍郎杜默臣,荐的张廷枢补缺儿,他已经照允,昨儿召见吏部的人又说怎么新吏部侍郎的人选还没定下来弄得吏部的人干瞪眼不敢回话,还是张廷玉提醒说定下来了张廷枢,才想起来。”说罢抿嘴儿一笑。胤祥身子朝池子里歪歪,找一个舒坦的姿势,端茶一口接一口解渴,笑道“张廷枢这条老狗,到底钻营出来了四哥你以前没见过这人,整天端着一张老脸要人给他面子”他翘起下巴,一翕一翕地好像嘴里嚼着什么,“就这德性”逗得四爷八爷都是一笑。
胤禩因道“和四哥说说话儿,原是说说最近的情况。施世纶已经上任,这人风骨硬挺,皇父也看得重。如今他正清理顺天府积下的案子,断案如神。只是,案子好断,牵扯到的一些人,像揆叙、凌普这样的,甚至有的跟着汗阿玛劳苦功高的老臣们,这些功劳情分摆着,很难下手。上次见到施世纶,急的了不得,等着四哥回来呢。说四哥一定有刚骨。可是弟弟担心四哥牵扯进去。”
说着,端起来身侧茶桌上的茶杯慢慢品着,言下似乎不胜感慨
揆叙是站着纳兰家的名头没有实权的,其实还好说。凌普他们这些内务府的人,都是皇家的老人,世世代代地跟着皇家。明面上是他们不法,其实里头牵扯的事情多着那,有时候是替他们各自的主子背锅,这主子,不就是皇家人凌普的背后,就是太子。
“我看不要紧。”四爷揣摸着老八的用意,像是为这些人说情,又像是担心施世纶、或者关心自己。呷了一口茶说道“施世纶的动作,皇父都知道。逼急了,皇父自有章程。至于揆叙,素日最听八弟的话,你劝劝他,不要为维护下面的人伤了自己的体面。凌普的事,太子是君,我们是臣,该劝说的还是要劝说。”
胤禩没想到刚刚试探着混账雍正几句便被堵得严严实实,不禁一怔,随即哑然失笑“四哥你这心胸,叫人不能不服。老九老十四和内务府有一些牵扯,之前、有一段时间管着皇庄,如今也牵扯在里头,只不敢和你说。其实他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