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是察言观色的,大错说中错,中错说小错。小功劳说中功劳,中功劳说大功劳。
傅腊塔口中的四五个闲人,康熙估摸着,这是有七八个那。
康熙沉默,目光幽深。窗外盛开的玫瑰花,火红火红的一簇一簇带着骄傲的刺儿,好似这人间所有的少女面颊上的羞红,又好似火焰一般地燃烧,宣武门菜市口砍下来的一颗颗贪官的头颅。
“梁九功,派人去唤来其他五部尚书、理藩院尚书容若、都察院马尔汉议政大臣佟国维、法喀”
康熙念出来一个个名字,梁九功听着心惊肉跳的皇上要四爷操办裁员一事,可他做父亲的,哪里真能要儿子独自办这样得罪人招惹刺杀的差事
傅腊塔却是狠狠地松一口气平时他也看不惯那几个人,可背后都有背景,他一不敢得罪,二也不想得罪,除了四爷领着的工部,哪个衙门不是这样啊。可是四爷提出来,皇上答应了,这要他莫名的激动、兴奋。
“皇上圣明卓著仁慈,皇上,臣等都知道您不得不出手的决心。”傅腊塔拍马屁,康熙冷眼瞥他。
“你做两江总督的时候,下面有个官儿,施世纶,还记得吗”
“记得。”傅腊塔也不管皇上怎么突然问起来的,快速回答“他在江苏任知府的时候,很是清廉能干。康熙二十八年,出来一点纰漏,臣给他求情。后来就不在臣下面办事了。康熙三十五年,其父施琅大将军逝世,他的上司山东总督范承勋疏因为施世纶深受人们的爱戴,请求朝廷允许他在任守制;御史胡德迈上书说,就因为施世纶是一个人人记得的好官,更要去职守丧,做好世人表率。施世纶父丧守完,母亲去世,他又为母亲守丧。今年正好孝期完成。”
“嗯,起来吧,坐下来品品今年的新茶。”
康熙坐到茶几边,端起来一杯茶,右手刮着茶叶沫,慢慢地品着今年的碧螺春。茶盏口冒出来的热气弥漫他开始苍老的龙脸,茶香袅袅,谁也猜不透帝王的心思。
“臣谢皇上赐座。”傅腊塔起身,整理朝服,屁股坐着玫瑰椅的椅子边儿,端起来茶盏,慢慢地品着皇上怎么突然要想起来施世纶了帝心难测,他下意识地摇摇头警告自己不要多想,专心品茶。
康熙和亲信大臣们议事不提,四爷出来畅春园,遇到找来的毓庆宫小太监,听到太子找他,微笑应着。蹬着车子来到宫里头给长辈们请安,见到皇太后一身素色的石青旗袍盘头上只有一根沉香簪子,很是休闲的样子,知道出门一趟累到了,心疼地伸胳膊一把抱住了“皇祖母,想煞胤禛了。皇祖母,一路上顺利吗累不累”
皇太后确实有点累,却又因为最疼的孙儿的亲近喜得见牙不见眼,拍拍他的肩膀,自己的胳膊有点够不到了,开心地笑“顺利。不累胤禛又长高了”
“皇祖母,胤禛是十八窜一窜。”
“好个头高点好看。当年太祖皇帝就很高,我们胤禛好好地长。”说着话,拉开了他,上下左右细细的打量了,没瘦,面色红润,精神头好,稍稍放了心。
“我听说大臣们找你麻烦那,别怕。”皇太后很是心疼孙子,又恨那些人欺负她孙子,怒道“以后啊,我们不管他们,要他们闹腾,等闹腾大了,全家杀头。”
四爷孝顺地笑着“皇祖母说得对。孙儿以后不多管事情了。”
“这才对。”皇太后拍拍他的手,嘱咐道“你媳妇是个孝顺的,在我这里跟妯娌们一起说话儿大半天,帮忙收拾着。现在去了你皇额涅的承乾宫了,怎么还没有喜信儿那我怕她心里存事,没问她。”
“皇祖母最是疼孙儿。”四爷很是感激,微微苦恼道“孙儿平时也劝着福晋,可能小孩子在菩萨面前贪玩睡着了,忘记投胎的时辰了。”
“这有可能。”皇太后信佛,面容虔诚地叮嘱“这事情不能着急,你呀平时多哄着她。记得不要天天只顾着忙公务,那公务永远做不完,陪着家人才是大事。”
“孙儿记得。皇祖母您放心。皇祖母,路上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
皇太后瞧着他嬉笑着,小孩子一般的淘气,乐呵呵的一脸大笑“好吃的好玩的都有给你的礼物呀,都送去你家里了。努,这里是浙江普陀寺的酥饼,刚按照做法做的,你尝尝。”
茶几上有冒着热气的香茶、两碟子小点心,都是江南式样的精致玲珑。苏茉儿嬷嬷坐在一边的罗汉床上,对着他慈爱地微笑。
四爷走上前,同样耍赖地抱一抱苏茉儿嬷嬷“嬷嬷,可有想胤禛”
“想”苏茉儿嬷嬷抱着他,喜不自胜地笑“就是坐船不舒坦,睡那江南的拔步床,也不习惯。”
皇太后在一边也笑“睡新床习惯了,再睡硬床是不习惯。那船上摇摇晃荡的,一开始新鲜,过了几天就想念走在陆地上的感觉了。”
“下次皇祖母和嬷嬷南下,孙儿将床准备好。”
一句话逗得两个老人家乐哈哈地笑。
四爷蹭着苏茉儿嬷嬷的脑袋,笑得顽皮,用小银叉子叉起来一块酥饼用了,点点头“和普陀寺的酥饼有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