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喝完,四爷放下茶杯,望着他忙慌放下茶杯,等候期待的面容,问道“孔尚任,可有计划,写一些其他方面的剧本写一写老百姓家里的家长里短,写一写我们朴素勤劳的老百姓们的真善美、小算计、眼泪和人生”
孔尚任呆滞。
“日子好了,汗阿玛想要老百姓也听听戏。老百姓听的戏,才子佳人就不合适了,距离我们的父老乡亲们太遥远了。”
孔尚任的手在抖动,嘴唇哆嗦,颤声道“四爷”
“爷已经和太子二哥说了此事。孔尚任啊,”四爷起身,望着窗外忙忙碌碌脚不沾地的官员们,进进出出的人群。“大清变化这么大,老百姓的生活也有了变化,你不想写一写吗”
“你想展现明末南京的社会现实,用一个五十年的故事看透五千年世情,揭露弘光政权衰亡的原因,歌颂对国家忠贞不渝的民族英雄和底层百姓,展现明朝遗民的亡国之痛可是你想过吗看剧本的人,有多少是冲着才子佳人的爱情去看的有几个能体会你的用意本为痛恨山河迁变,而借波折于侯李之情。却不知爱情故事乃是世人最爱,最容易目迷于宾中之宾,主中之主。”四爷一回头,安静地望着他。
孔尚任已经泪流满面。
“四爷,臣只是想要写一个故事。四爷,他们的心里苦啊,臣的心里苦啊。”
生在大明,老在大清,其中的苦谁能体会老百姓是不管的,谁对他们好要他们吃饱穿暖,他们跟着谁混。可是文人不一样,文人是读书人,自诩是大好江山的主人,面对山河变迁,有的死,有的疯,有的出家,有的痛苦地苟且偷安这心里苦啊。
孔尚任哭着,右手“砰砰”地猛烈地拍打胸口“四爷,您不懂。”
“四爷,我的书,要封了还是烧了”他哭着问。
“不封,也不烧。暂时不能刊印上演。”
孔尚任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着,不知道是庆幸还是痛苦哪个更多。
临走的时候,孔尚任一起身,脸上的肌肉抖动,两行泪流下苍老的面颊。
“四爷,几十年后,草民的剧本,能有希望上演吗”
“有。”
“如此,草民也没有遗憾了。”孔尚任脚步踉跄,苦笑连连,眼泪鼻涕一起流“四爷您说的对,国民安康、海晏河清,这才是吾辈读书人该做的。草民做的不合时宜,但草民记录下一个时期的血肉人物,失败的人物,草民当以自己为荣。”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使命。可能,孔先生的使命,就是桃花扇。”四爷很高兴,孔尚任能清醒过来,即使这清醒是被迫的。“爷有爷的使命。我们为了自己的使命,哪里顾得上合不合适宜问心无愧罢了。”
“四爷”孔尚任猛地一回头,哆嗦着嘴唇,艰难地挤出来一句。“四爷,您为国为民,老百姓都记得。”
“是啊,爷也这么想啊。不管过去多少个几十年,总有几个记得爷的好儿。”四爷乐观地笑,俊秀的眉眼懒洋洋的。一挑眉“先生有大才,完成了桃花扇的使命,应该开心起来,有了时间,有了自由身,去做做自己以前想做没做的事情,游山玩水,多好”
孔尚任泪眼朦胧,全然都是迷茫他想做什么那他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好似他的人生一直没有目标。
“四爷,身为孔家的子孙,人生,从来没有目标。”每天焚香祭祀先人,享受世人的追捧,空虚寂寞。
四爷眼睛一眯,望着冬日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照耀的一粒粒灰尘。
“既然孔先生有这般领悟,不甘心虚度一生,何苦困于自己的身份”
顿了顿,瞧他眼里的震惊,颇多感慨地道“日月千年万年不变照耀世间,山河又何来变迁这大好的江山,属于我们的老百姓,属于这片土地上的每一颗树木,每一只鸡鸭牛羊,先生和先生的好友们,自苦很好,但又何必自苦”
孔尚任身形一晃,打击之大,要他站不稳。
一个皇子,都能看透的权利虚无,他、他们,怎么就看不透那
山河又何来变迁
孔尚任哭哭笑地出来屋子,抬头,望着头顶的冬日暖阳,一伸手,接住了一缕,疯疯癫癫地笑着哭着,离开了。
四爷站在窗边,望着他摇摇晃晃的身影,一动不动。
完成了这桩事情,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己在天下文人心里的形象。
汗阿玛成功阻止了一场可能引发民心动摇的剧本上演。
太子二哥爱护读书人却碍于弟弟的直言劝谏不得不做出妥协的博学太子。
下一步那
四爷一扬眉,唤一声“苏培盛”
“爷,奴才在那。”苏培盛笑着从门口进来。
“你们十三爷今天去哪里了”
“嘿嘿嘿嘿”苏培盛搓着手,讨饶地笑“爷,十三爷今天出宫玩耍了。”面对自家爷询问的视线,真心不敢瞒着,吞吞吐吐的“还,还有,十四爷。去,去了城南的八大胡同。”
“哦。”四爷却是没有生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