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样,我说,你把东西递给我”。
霍延之想说,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拿什么。
但华平乐那句“像以前一样”像甜丝丝的棉花糖,柔软又粘牙,塞了满口,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认真点了点头。
两人配合默契地将写好的纸张一一烤干、做旧,装订成册。
霍延之看了看更漏,已经四更了,他还要回福广王府,让九方凤将匣子原样封好,再原样送回去。
不能再耽搁了。
他留恋看向坐在椅子上疲惫闭上眼睛的华平乐,俯身去抱她。
华平乐睁开眼睛,霍延之面色沉静,“我抱你上床睡一会”。
“我自己走”。
“我抱你”。
霍延之语气坚决,华平乐默了默,伸臂环住他脖颈,任由他轻手轻脚抱着自己放上床,又笨手笨脚地给自己盖上被子。
“睡一会,明天我陪你出城跑马”。
华平乐注视着已经长成个男人模样的霍延之,因着彻夜伪造名册,因着名册上的内容而冰冷的心慢慢回热,热乎乎的心泵出热乎乎的血液,瞬间流遍四体百骸,让她整个人都热乎了起来。
其实被一刀断头也好,被剥皮套于一个丫鬟身上也好,她愤怒、怨恨,却是连疼都没有感觉到过的。
只她不疼,她的福哥儿却代她疼了
华平乐伸出手轻柔抚了抚霍延之瘦削的下巴,语气温软,“你也回去睡一会,我累了,至少要睡到明天下午,不急的”。
霍延之捉住她的手,凑到颊边蹭了蹭,又小心塞回被子中,退后几步放下帐子,原样从窗户钻了出去。
他甚至没忘记为她吹灭蜡烛,关上窗户。
黑暗中,华平乐感觉到无声的笑容在自己唇边绽放。
其实上辈子死后种种,她早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所不知道的,也不过就是竟是王妙儿亲自动手剥了她的皮,又亲自动手硝制。
那时候,兄长一心撮合她与苏羡予,在父亲那得不到支持,便整天地游说她。
父亲疼爱她到几乎溺爱的程度,又因为她一出生,就将送她去福州,好不容易从福州回来,又将她送进深宫之事,深觉亏欠于她。
只要是她心之所愿,心之所爱,父亲一定不会让她失望、伤心。
兄长深知这一点,所以不遗余力地见缝插针想要说服她。
她不胜其烦,特意去看了周易,然后对兄长道,“苏世兄唇薄眼尾上翘,是个薄情心冷之相,兄长挑至交的眼光着实不怎么样”。
兄长立即反唇相讥,“那王姑娘就是伪作温厚,心思诡谲,你挑手帕交的眼光更不怎么样”。
现在想来,其实他们兄妹的眼光都不怎么样。
不过苏羡予再怎么说也养大了阿鲤,王妙儿却是亲手剥下了她的头皮,又亲手硝制。
真是难为她一个大家闺秀竟然学会了那么肮脏恶毒的法子,又不嫌自降身份地亲自动手
噢,也说不定,她就是为了要亲手剥下霍瑛那一身让她羡慕嫉妒的美人皮囊才特意去学的。
这样说来,她挑手帕交的眼光却是比兄长挑至交的眼光差多了。
不过,好在她养孩子养得还不错,她的福哥儿长成了她期望的样子,坦荡正直却又不失温柔。
华平乐回想着霍延之笨手笨脚给她盖被子的模样,嘴角的笑容加深,她的福哥儿长大了
华平乐怀着这样的安慰和温暖闭上眼睛,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她这一觉睡得极沉而踏实,一个梦也没做,醒来后兀自留恋于那温暖宁和的踏实感,久久不愿动弹。
半晌,她才想起还约了霍延之跑马,懒洋洋扬声喊来人。
不一会,阿弩就飞快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兴奋喊道,“姑娘,你可算是醒了王爷一大清早就来了”
华平乐立即抓住重点,“一大清早”
“是啊是啊门房早上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站在咱们家大门口,吓了一跳,仔细看才知道是王爷
那时候天还没亮,当归是后来才牵着马来找王爷的”。
华平乐咬牙,也就是说霍延之他是将名册送回去后,等宵禁一结束就到了华府门口等着
她让他睡一会,他是当耳旁风了吗
“姑娘你一直不醒,王爷在这等着无聊,见我们的院墙太矮了,就带着当归在我们的围墙上埋了一层铁蒺藜。
姑娘你再不醒,他们就加好了,你都看不到了”
华平乐,“”
所以他这是在自己爬过一次墙后,生怕别人有样学样
华平乐其实不太想看霍延之给她修院墙,但阿弩体会不到她的心情,随意找了件衣裳伺候她穿上,又随意给她挽了个单螺髻,连发冠都不记得给她戴,拉着她就往外跑。
然后,华平乐就看见已经成为大萧上下口中“战神”的福广王挽着袖子,将袍子塞进腰带,像个泥瓦匠似地蹲在她鸿雁居院子的围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