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尼亚王国,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段。
首都白沙城外,荒凉的一望无际的沙漠上,数万人正聚集在一起,上至壮年下至耄耋老人,男女皆有,他们裹着头巾防止被太阳灼伤,衣衫褴褛,掩藏在布料阴影下的皮肤溃烂,有些脸上的溃烂上竟然已经生了蛆,白白的生物在上面蠕动着,却无人在意。
他们手上抱着枪,眼神麻木,一片死寂,本能发出的不堪忍受疼痛的哭泣也此起彼伏。
“穆萨妮,到底什么时候行动再等下去,我们会赶不上约定的时间的,不会有下一次机会了”有个人焦急地问身边的女人。
那女人裹着一条黑色的头巾,正在擦拭一把刀,阴影下的巧克力色的面孔线条柔和,却有一双深邃坚毅如钻石般的眼眸,脸颊上有一块和其他人一样的溃烂。
她擦拭刀的动作缓了缓,可以看出她内心的犹豫。
“首领,行动吧”
“趁着大家还有点力气”
另外几人也说。
这是一支朽戈钝甲且都是老弱残兵的政变军。而白沙城内,守卫王室的是有着精良装备的精兵强将,还有返祖人坐镇。
他们都知道,与其说这是一场政变,不如说是自杀式袭击。
城内有人愿意帮他们开门,使他们能够带一些人一起下地狱。
原本一切已经计划好了,可是领军者穆萨妮却不知为何开始迟疑了。
“穆萨妮,你到底在等什么”
在等什么呢这是唯一的机会,他们憎恨王室,那个在传染病开始后抛弃了他们,自己关上城门,拿着他们交的税金继续歌舞升平的混蛋们。
这个国家因为国民勤劳能干,石油、天然气等自然资源丰富,虽然国土面积小,却是世界上最繁华的令人向往的旅游国家之一。但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十五年前,不知名的基因传染病在这个国家内传开,感染者身上的皮肤会出现无法愈合的溃烂,溃烂是先从全身的皮肤开始的,等全身溃烂后,内脏也会开始溃烂,那个时候就要死了。
但往往无需等到这种时候,有些感染者就已经因为无法忍受身上四处蠕动着蝇蛆而崩溃自杀。
为了避免被祸及,各国封锁了海陆空航线,紧闭起国门,拒绝他们的造访。这个国家被孤立起来。
好在一年后,某制药公司成功研究出了药物,将他们从绝望中拉了出来。虽然药物不便宜,但是能活下去的话也无所谓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两年后,这种基因传染病在这个国家内再次爆发,他们被告知这个病毒无法被杀死,只能被抑制,处于休眠状态,如果不天天吃药,就会苏醒再次折磨他们。
一开始人们感觉还好,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药物掏空了他们的钱包,日复一日的工作、省吃俭用,只是为了买药活下去,连精神世界也开始枯萎了。
在越来越多普通老百姓买不起药,企业富豪们捐了又捐,他国的人道主义援助一波又一波,仍然不够的时候,他们将期待的目光看向了他们的政府王室。
王室做出了选择。他们这些年仍然收取着各项税金,却不愿意承担这种无底洞的付出,那会大大影响他们奢侈的生活。他们关闭了城门,扯出一个又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谎,实则已经抛弃了国民,在城内享受着一如既往的奢侈生活,将国民扔给企业家和外国来管。
有消息传出,王室似乎在四处找关系想要离开这片国土,只是因为体内潜伏的病毒的缘故,还未有其他国家愿意打开国门接纳他们。
“那些是我们交上去的税金,我们的救命钱,却被他们拿去享乐。”
“听说他们囤了一仓库的药,宁愿放着过期也不愿意分给我们”
当父母看着孩子死去,孩子看着父母离世,愤怒和仇恨的火焰在他们心中燃起,于是政变军就出现了。
他们不奢望自己这种乌合之众能够打赢军队,真的杀死被重重保护的王室,但是如果能够借此让王室感到畏惧,至少把药分给孩子们,或者引起国际社会的关注,得到大国的帮助,就是死得其所。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或是为了复仇,或是为了身后那些还尚年幼的孩子们。
听着四周同伴的催促和质问,穆萨妮说“再等等。”
“到底在等什么”
“等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穆萨妮没有说,因为她知道说出来只会造成反效果,现在他们什么都不会听了,只想彻底燃烧自己的生命,报复那可恨的王室。更何况那确实不是一个能够令人信服的理由。
就在前一晚,他们整装出发前,穆萨妮接到了一个境外电话。
这是非常罕见的,自从各国的国墙对他们封闭后,连境外的诈骗电话都不会打进来,就好像连诈骗犯都知道这个国家的人已经穷困到不值得他们浪费口水。
他们就像一座孤岛,被无尽的绝望和孤独之海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