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太妃一生好强,她鲜少提及她曾经爱愈生命的两个骨肉,而燕长庭一事发生之后,她也一直逃避去想燕殷。
她慢慢把手抬起来,挑断的手筋,变形的关节,在她被关地牢的那些年月来,她和燕殷一直都是以仇恨刻骨的立场相对的。
可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
原来这竟是她小儿子的唯一骨血。
还记得那天春阳灿烂,她的小儿子捧着一个大红织金的小小襁褓,襁褓里是手脚挣动的红通通小婴孩,她的小儿子仿佛捧着全天下最好最好的珍宝,无比喜悦地告诉她“母后,我有孩子了。”
年轻的脸上,尽是初为人父的欢欣。
她欢喜地接过襁褓,小心把这个孩子抱在怀中,喜道“这个孩子长得真好啊”
她由衷地感叹,喜上眉梢。
魏太妃怔怔的,她没有忘记,当日她的两个孩儿为了他自杀的。
宏文太子和楚王自刎,引发大乱,才成功制造了机会让抱着孩子的心腹勉强脱身而出。
否则,她的次子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魏太妃一夜无眠,次日,她和燕长庭魏渠说“告诉他吧,把他的身世,药物详情,都和他说清楚。”
天愈发冷了。
北风呼啸,搓绵扯絮般的雪花不断自半空刮下,积雪已经有三尺余厚,兵士吃力铲着,冻得手脸通红。
只是对比起外面的滴水成冰,帝帐之内却闷热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股淡淡的熏灼味道,被大鼎内的龙涎香息覆盖了过去,不难闻,帐内炭火充足,也暖和得很,只是听着上首偶尔的两声低沉咳嗽,跪在内帐之前的御医们战战兢兢,他们把脑袋埋在了胸口,汗流一脊背,只恨不得到外头的冰天雪地才好,不想再在帝帐里头多待一息。
“说吧,如何”
燕殷阴沉着脸问道。
对比起去年,燕殷脸色明显
晦暗了不少,眼底下淡淡的黑影,声音也变得沙哑了,那药的毒害一天和一天比并不觉,但骤然一见,却非常明显。
且燕殷吸食的量大,入冬之后,每每觉得胸闷气短,日前更是病了一场,拖拖拉拉足有大半月才见痊愈。
用不着别人说,他也开始微妙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御医进帐之后,傅有德给了他们一张抄录的纸笺,上述此物极易成瘾;吸食愈月,必损生血之功,妨五脏六腑,心肺尤为甚也;而年复一年,常常不过数载或十数载,则肺腑毒素累深,消瘦、疲乏,衰槁而逝也;
燕长庭那边要给燕殷递信,并不难,借昔日郑伯邑元沐等人的亲信之手即可。
这一段,正是在那封信上抄录下来的。
这些是木哥和百里珍在当地的所见所闻。
御医一见这张纸,脸色当场就变了,燕殷直接了当一问,更骇得他们面无人色。
实际上,他们都是当世首屈一指的医者,虽福寿膏这玩意陌生得紧,但绝对不妨碍他们早早察觉这不是个好东西,并且,他们比燕殷更早地察觉了此物对人体的慢性毒害。
但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宫廷御医看着风光,却是个提着头的危险差事,错说半句都可能把小命交代了。
燕殷突然就发问了,最后,太医院判只能硬着头皮回话“臣等以为,确实如此。”
老头吓得汗流浃背。
帝帐之内,气氛当即变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半晌,“轰”一声,燕殷一脚踹翻了长案,目眦尽裂;“好好极了”
他恨得胸如火灼
“滚出去”
御医捡回性命,连爬带滚退了出去。
帐内,燕殷面色阴沉如雨,傅有德是站得最近的,他之前有幸见到那封信的内容,急道“陛下,陛下这,这”
这如何是好啊
上面重大内容还不止这一个。
燕殷的身世。
还有这福寿膏背后的真正主人。
燕殷信吗在看到信的一刹,他基本就信了几分,有关他遍查不到的身世,再也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
“查。”
一,他立即命燕一安排一个人,亲自去安南核实福寿膏的事。
第二,暗查司马超。
结果让人如坠深渊。
福寿膏的事是真的,燕殷终于实现福寿膏自由,不再受制于人了,可这丁点都让人高兴不起来。
另一个就是司马超,这个忠心耿耿的司马超,细查起来,让人胆战心惊,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已不着痕迹清除掉差不多全部的异己
燕殷虽沉浸在福寿膏当中,之前又病,但他仍然是要当那个手掌大权的君王,除了司马超之外,他另外在世家之中挑选了两名副帅,后来战事有损,又重挑了一个寒门出身的。
但现在细查起来才发现,这两名副帅,都和司马超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最重要的是,不知不觉,这三位主帅之下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