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有点微雨,淅淅沥沥一夜清凉,到第二天早晨雨就停了,太阳还没出来,空气沁冷沁冷的。
非常适宜赖床的天气。
沈箐卷着被子转了两圈,天亮透了,但她不想起来,于是用一只脚撩起床帐,对着半敞的窗扉喊道“别站了啊,我今天要睡懒觉”
被人看见两人的脸可就丢大发了。
沈箐都不用看,燕长庭这家伙肯定在外头傻站着。
果然,没一会就听见厚底军靴落在木制回廊上的“咿呀”声和轻微的沙沙脚步声,一扎用淡青色轻纱包裹了茎又打上了一个漂亮蝴蝶结的星点小花从半扇敞开的窗扉溜了进来。
燕长庭探身把花放在窗下的长案上,对沈箐说“可能我今天没空,这几天都没空了。”
他小声告诉沈箐。
本来沈箐赖床,他等着就是了,可没办法啊,他得马上走了,分身乏术,能腾出昨天已经是极限了。
说着的时候,燕长庭声音还有几分委屈。
你委屈个屁
“哪能天天玩呢”
“快去快去”
她没好气。
燕长庭只好怏怏去了,临走的时候,他不忘把窗户给沈箐掩上,只留一条透气的缝。
他也确实是真忙,这几个月虽是冬季,但前线一直都没停下来,战线几经转折,目前已推到昂城梁山关一线了,西垣距离渐远,继续作为前线中枢就不大合适,燕长庭遂决定将其调整至昂城。
除了必要的留守军政人员,其余人都会跟着一起转移。
所以他真的很忙。
不过,这正中沈箐下怀啊,她这会儿正想自己一个人清净清净呢,给自己放了半天的假,睡到中午精神抖擞,这才吃了午饭,打开门出去了。
午后阳光明媚,燕长庭转移的军令已经正是下发了,整个郡守府都忙忙碌碌的,打包卷宗文书、收拾行装,各门各院狼烟地动的。
沈箐要忙活的事情不多,毕竟近来几月她重点都放在荣王身上,非必要的事务都暂时丢开手了。
如今也乐得清闲。
溜达去前衙嘱咐红缨几句,除此之外,她唯一需要重点关注的事情就是闵姑了。
闵姑,就是她们在褒陵秘密基地行动中救回的那个女囚,被烙铁刻意毁容,但黄涛还是觉得有几分眼熟的那个。
其他囚犯都挺伤的,伤筋动骨奄奄一息那种,可见施刑时是没太多顾忌的,唯独一个她,虽然也很伤,但对比起其他人,却并不算伤及根底。
换而言之,就是这女人的命燕殷是刻意留着的。
她很重要。
黄涛后来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叫闵姑,是当年燕殷宫里的掌事嬷嬷之一。
意思就是近身照顾伺候的。
当年十四皇子见喜,宫里的人除了杂役和外围,能进殿的一律都得跟随着出去照顾伺候。
也包括这个闵姑。
而燕殷当其时那么小,有人暗中替换他,少不了里应外合的。
天花是烈性传染病,燕殷身边的宫人当时死了很多,这闵姑是少数几个熬过来并跟随回宫的。
这么种种条件叠加在一起,燕长庭沈箐他们合理怀疑,这个闵姑很可能涉及调换事件。
而从基地救回来的这六七个人,绝大部分都熬不住伤势已经咽气了,救活一个但没太多有效消息。
现在就剩这个闵姑。
她一直没彻底清醒。
前期高烧断断续续人一直在说胡话,好不容易退烧了又昏睡不醒,胡大夫说她磕到头,给施了好几个月的针,如今终于好转了,胡大夫表示,如无意外,早则几天、慢则十天八天,就能醒过来了。
那可就太好了
因为这个闵姑特别重要,这次转移,燕长庭还特地安排了魏渠盯着,沈箐到的时候,这个眉眼间总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青年正一身黑衣暗红披风抱臂依在门柱侧,盯着亲兵和仆役在加固加软马车厢。
“好了没有闵姑呢”
“差不多了。”也没什么收拾的,药啊什么的一打包就能走,最重要是别太颠簸,魏渠往里抬抬下巴,闵姑照旧卧床,“还没醒,不过老胡说快了。”
“哦”
沈箐应了声,往里头瞄了眼,也没什么特殊情况的,她眼睛忍不住溜回来了。
昨天听的那个惊天大消息,咳咳,有关魏渠和她二姐的。
“咳,我二姐和外甥女呢”
“在院子里啊,你等会去看看她吧,她昨天才念叨过你,说你都许久没过去了。”
魏渠眉眼间的烈性比以往轻了几分,对沈箐也比从前少了几分客套,见她来就放下抱着的手臂,跟着她一起进了屋,看完闵姑,沈箐溜眼打量他他也大大方方让她看,接着嘱咐了沈箐几句。
沈箐“”
“好,我等会就去。”
他太自然了,整得反而感觉她自己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