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箐让谢英华下山后就给红缨传讯,让她能出城的话接讯就前往鸱县,如果风声还紧,那就不急,徐徐再来不迟。
“好”
谢英华应了一声,不过他考虑得多一点,“不如小姐还是稍缓些吧,我先下山去鸱县分号一趟。”
先看一看鸱县和分号的风声,小心驶得万年船。
沈箐本来想下山后再观察考虑的,不行还能直接出京畿,不过转念想想,谢英华这么着也不错,更稳妥。
“行,那就这样吧。” 好吧,也不差这一天半天了,快的话,她和燕长庭下午也能下山了。
谢英华又问“那你还回皋京吗商号那边”
短时间内,该是不回了吧,那商号要收拾的地方可就多了,毕竟沈箐这个决定也就近期才下的,时间短暂变动很多。
“没关系,你和老金红缨到时留一个,慢慢拾掇不迟,总号咱们挪到南边去,不过皋京也留着。”沈箐不会和钱过不去,且有商号在消息能灵通很多,她花了这么多年经营这边,这么放弃可就太可惜了。
这个是早就和大家商量过的,谢英华点头“行,那我这就去了回头鸱县情况我给你送信,我就不上了。”
谢英华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皋京一趟,给红缨传讯还有处理商号事宜。
“好。”
沈箐应了一声,燕长庭则言简意赅道“让张云或符简来传信即可。”
算算脚程,张云符简该已脱身赶到鸱县了。
这样更好,更稳妥,沈箐道“不错。”
于是,就这么商量定了。
谢英华当天上午就匆匆下山去了。
而沈箐和燕长庭则多留了一天,反正,她好歹也帮忙救了魏太妃,说撵人那到哪可都说不过去的,于是沈箐就大大方方留下了,燕长庭问她想吃什么,她还点了个酱肉丝面。
等优哉游哉吃完十分有区别待遇的早饭,送走了吐槽不断的谢英华,沈箐和燕长庭就回房继续收拾东西。
她这时确实想的是一去不复返,从此杳然飞岭南的,和魏太妃这摊子事就从此不相干了。
只是没想到是的,两人最后还是会改变了决定。
送谢英华下山的时候,庄里不断有人进出,有老的,有少的,更多是的背着刚采购回来的一个个大包袱赶回来。
其实从昨天就有了,时不时就听见脚步声进出,还有不断绞井抬水的声音。
沈箐到今天,才发现采买的人购置的原来是香烛冥镪。
很多,鸱县小,他们还不敢在本地大肆采买怕暴露行踪,不远百里连夜赶到外地去分散购置,一大包一大包地背回来,同时还有白麻纱,被撕成一片片一条条。
匆匆忙忙,却尽可能的齐备庄重其事。
沈箐燕长庭送谢英华的时候,刚好踏正辰时,一缕阳光落在二进院的中庭上,正是祭时,两人折返,正好看见换了一身孝衣、头缠白纱的魏太妃一步踏进了二进院正门。
所有人,除了必要值守,都聚集在二进院内,人人臂缠白纱,足足近百人,偌大的庭院却肃穆无声。
沈箐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二进院,竟是个私祠。
魏氏一门十三口,以及被打进逆名而除去的魏氏一派大小开国文武功臣的牌位都藏在此处。
沈箐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啊,难怪前院住着这么挤,连燕长庭都只分了一个小抱厦,后院却不安排人入住,原来是这样
晏修站在月亮门前,他一直跟着燕长庭沈箐,正确来说是跟着燕长庭。
他昨夜根本没睡,熬着一宿,露水沾湿鬓角肩膀,此时他重重跪在燕长庭面前,痛哭哀求“小主子,小主子您就多留一会吧,求您了,求求您”
四五十岁的人,鬓角已发白,涕泪交流,“小姐她不是,”说不是也不对,“她不全是”最后晏修失声痛哭,“小姐她苦啊,她太苦了,她,她”她不是故意的,变成这样,她也不想的啊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老奴知道您怨她,可她从前真的不是这样的啊”
晏修泣不成声,趴在地上抬头,透过朦胧泪眼,直直看着挺直脊梁站在中庭的那个女人。
他仿佛又重新看见那个眉目飞扬,一身正气,英姿飒爽的红衣女将军。
沈箐忍不住也抬头望过去。
这个月洞门,刚刚好把中庭内看得一个一清二楚。
正堂门大开,供桌香烛已经摆好了,袅袅青烟映着苍天,不过牌位却一个不见。
沈箐将视线放在庭院中心,黄泥地上,几把铁锹已经挖到尾声,起出几口埋藏得极深的黑漆大箱。
据沈箐所知,青州一带风俗,含冤未昭或大仇未复的尤其青壮者的棺木和牌位用黑漆。
大箱打开,共起出一十三个黑漆牌位。
她的父亲,母亲,还是兄长,以及十位义兄在天之灵
骤见这十三个牌位,魏太妃一直挺直的脊梁绷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