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你不了解她,我不信她会为了一个男人如此费心。”
“那个男人是当朝天子。”唐榆听得好笑,也摇摇头,望向眼前的院子,“他的宠爱,不知多少女子趋之若鹜。让你说得,倒好像什么也不值。”
“他的宠爱,本来就是什么也不值。”徐思婉辩道,“那句趋之若鹜背后,到底有几个人是真正喜欢他的我瞧更多的都是喜欢荣华富贵。但思嫣”
她凝神喟叹“她若喜欢荣华富贵,家里难道给不了她她作为侍郎府的千金,便是嫁人也不会差的。你瞧瞧京里那些在高门大户里执掌内宅的贵妇人,哪个不比宫中妃嫔过得风光自在我思来想去,觉得她也不会是为着这些。”
“思来想去。”唐榆捕捉到这四个字,深沉的眼底添了几许复杂,“你是不是觉得太难接受,多少有些为她寻着理由自欺欺人了”
“或许有吧。”徐思婉并不否认,答得轻松。在雪夜里站了太久,她到底觉得冷了,就转身回屋。唐榆跟着她进去,在她步入卧房时自然而然地绕到了她身前,帮她解下斗篷。
他们视线相触,徐思婉不自觉地漫开笑意,唐榆随着她也笑起来,她忽而说“你睡茶榻吧。”
他无奈吁气“不是早同你说过,我值夜时睡不着。”
“那你就别当是在值夜。”她说,“都进了冷宫了,哪还有那么多规矩不如都自在一些,权当同万般斗争告了个假,养精蓄锐。”
“也好。”他薄唇轻抿,不再推辞什么。等她更衣后躺下身,自己便也取来被褥,将茶榻简单铺了铺,而后褪去外袍鞋袜,就睡下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他数年来只消值夜都心弦紧绷得毫无睡意,但现下依着她的话想“不是值夜”,心弦竟顺理成章地就松下来,没过太久,就已昏昏睡去。
月末,徐思婉让唐榆再度出宫与镖局走动时,顺便给远在边塞的卫川递了封信。
那封信是她亲笔所写,以红漆封口,信中只寥寥数字今生恐无缘再见,唯愿君平安,勿念。
她没有提及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他看了信当然会去打听,继而就会知道,她被打入了冷宫。
之后近半载的光景,徐思婉过得轻松平淡。
虽说是身在冷宫也仍有诸多谋划,但后宫众人都已认定她再也出不去了,便也无意在她身上多费工夫。
到了四月,又是三年一度的殿选。徐思婉在事后听闻,这回殿选时皇帝似乎心不在焉,倒是皇后格外上心,先后留下了十三人里,只有一人是皇帝做主留的牌子,余下的皆是皇后的意思。
后宫新人辈出,她冷宫旧人便更不值得一提了。
她们懒得再多看她一眼,但她倒乐得听一听宫中闲事,只当解闷。
身边的宫人们发觉她对这些感兴趣,就时常为她打听。她于是便听说,莹婕妤近几个月里似乎颇为活跃,不仅新排了数支舞引得皇帝龙颜大悦,还另辟蹊径地学了歌。她本就一副好嗓子,说气话来如百灵悦耳,唱起歌来自也动听。
是以在四月末,莹婕妤从二品淑媛,属下六嫔。
她又听闻在一应新人里,皇帝亲自做主留下的那位洛贵人朱氏并不是最得宠的,只是现下两国战事吃紧,她的父亲手握重兵,才显得她分外尊贵。
而新人中最得宠的一时间竟不大说得准。
小林子打听之后盘算着说“下奴听闻皇后近来身子又不大好。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她便又格外紧张起来,生怕再有宠妃危及后位,索性往陛下面前轮番推荐美人。陛下究竟有多少喜欢倒说不好,但碍着她中宫的身份和她的病情,面子也总是要给的,这阵子有四五位娘子风头都很盛。”
“四五位”徐思婉笑了笑,“陛下不是多贪恋后宫的人,能惹出这样的阵仗,皇后真是费心了。”
再到五月中,入了夏,自南至北都热了起来。几场大雨后,南方又有了灾情,这回倒没闹起去年那样厉害的水患,却起了几场泥石流,涉及数处村庄县城,除却死伤不少外,田舍也都毁了不少。
这样的灾情,朝廷自要调集粮草赈灾。
徐思婉闻讯,寻来几处地方的县志,挑灯夜读数日。读完的那晚,正好又是唐榆值夜,她阖上书时他已在茶榻上睡了很久,她走过去将他晃起来,他迷糊地睁开眼“怎么了”
“我看完了,你听我说说再睡。”她道。
他苦笑,脸上寻不到分毫不耐,打着哈欠坐起身,她坐到床边上,翻开自己做笔记的册子“受灾之处尽在蜀中,但其中,以曹鸣县、宏阳县、宁安县三处人口最多,这三处县城里,曹鸣县与宏阳县又坐落于山脉之中,若有战事,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这些书,唐榆大多也看过些,脑海中有些模糊的印象,就点头道“不错,是这么回事。”
徐思婉续言“但这几处地方,却都不富裕。富裕些的,是与曹鸣县相隔几十里的胡云县。胡云县周遭良田极多,不仅庄稼种得好,草药收成也不错。这回受灾虽重,但应是最不缺粮草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