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宏光并没有把话太直白地说下去,而是忽然放轻了点语气,真的像个长辈那样问她,“小渔,不知道你对命运这个词怎么看”
江渔微愣。
她不知道两三年前的自己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也许是心里嘲笑着想命运我才不信。
然后表面上客气地回答可能是人各有命吧,但我还是相信人定胜天。
总之如今听到这问题,她竟被问住了。
怎么看待命运和已经那么久不联系不来往的前男友一起掉进时间循环的她、发现喜欢的人竟然在和家人一起偷她寿命的她,该怎么去评价命运
说句不好听的,她其实只觉得自己被命运玩弄了。
再不回答显得不太礼貌,而且有点弱势,江渔沉默片刻,还是试着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命运让我想到囚笼。”她说,“我知道这种想法很悲观,但最近遇到的很多事情都让我觉得,很多人终此一生都是在与这个囚笼对抗,在试着从笼子里挣脱出来。”
何宏光脸上露出了一点点讶异的神色,他点点头,“你会这么想我还挺意外的,也就是说,你信命”
“我算是吧。”
“那你是愿意安心呆在笼子里的人,还是不断试着和笼子对抗、把自己弄得满身伤的困兽呢”
这次江渔心里的答案出现得很快,她知道她显然是在斗争的,可是何宏光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并不欣赏后者,否则他不会把选择这两种情况的人分别形容为“安心的人”和“伤痕累累的困兽”。
她又不是在打辩论赛,只是要演好何载舟女朋友这个角色罢了,所以她想,自己应该顺着何宏光的意思说。
“我想我应该是前者吧。”于是她说出违背自己内心的话,目的是敷衍一下何宏光,“我不是什么勇于斗争的人,何况命运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有好有坏,斗争出去了也一样是有好有坏,说句懒惰的,那干嘛不躺平。”
说完这番话江渔自己都有点惊讶,她想自己的演技可能是被这循环中的无数场“戏”锻炼出来了,说得这么诚恳,她自己都要信了。
果然,何宏光没有不信,他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些,再度点了点头道,“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还是有变化有成长的,比我们家那小子好一点。”
江渔又沉默了两秒钟,沉默的间隙里,她有些不理解地在想为什么何宏光会是想要认命的人他是长年累月在海上飘着的船长,护送过很多重要的东西,完成过不少了不得的使命,他怎么可能是认命的人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些并不是眼下的重点,也许何宏光也经历了什么,就像从前不会信命的她如今也说不出“不信”了一样。
值得庆幸的是话到这里何宏光提起了何载舟,这让江渔终于能再说一次,“何叔叔,何载舟还在外面,您不让他进来吗”
这次何宏光没有避开话题,而是直接回答她,“让他在外面罚站一会吧,让他冷静冷静。”
江渔一顿,反应过来了什么,“您是故意不接电话的”
“嗯。”
“那工作人员不会也”她说到这,没有继续,因为她想起来工作人员本来是要只带着何载舟进来的,何宏光不想让何载舟进来的话,那应该不是他安排的。
没想到何宏光答说,“是啊,是我让他们拦的。”
“可他们本来说的是带何载舟单独进来呀。”
何宏光笑了笑,反问她,“过程重要吗”
她仍是没有太明白。
何宏光便继续说了下去,“我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理解,虽然我很少愿意听他说感情上情绪上的事,但他对你很真心,我看得出来。只能进来一个人的话,他不会选择让你留下来自己进来,他一定是会让你进来的。”
江渔能听出来何宏光话里有话,可她又说不清那具体是什么,毕竟现实生活中她和何载舟不存在什么一个人“进去”另个人就只能“留下”的事情。
同时她又对何宏光的这种运筹帷幄感到很惊讶也许这种程度的安排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吧,他只是稍稍想了几分钟,就把他们后来的步骤都改变了。
场面安静了一会后,她只问出一句,“您就这么确定吗”
“是的,我相当确定。”何宏光说,“所以我也很确定假如你和他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人的话,他会怎么选择。载舟是我唯一的儿子,我看着他觉得哪里都好,这是正常的,而我觉得他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太过于妇人之仁了。”
“我听不懂您的意思。”江渔攥紧了拳头,心脏砰砰乱跳。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机在震动,知道百分之八十那是何载舟发来的消息,可她现在确实不方便去查看。“什么叫我和他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人的话为什么要做这种假设”
“因为这就是他的命。”何宏光叹了口气,语气里似乎也很无奈,“或者说,这是我们一家人的命。你可以理解为我们被下了诅咒,除了和完全匹配的人结婚生子,没有其他的选择,如果硬要和命运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