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断绝父女关系从来只有父母将不孝子女逐出家门,何时有子女主动要求断绝关系,简直大逆不道原本的同情顿时被不满取代。
善水知道此举会给自己带来非议,毕竟这可是个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世界,纵然陆霆离谱,可当她挑战父权,没人会觉得她情有可原,只会觉得她离经叛道。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她更得和陆霆断绝关系,不然陆霆以父之名能理所当然地囚禁她虐待她甚至杀了她都只需付出轻微的代价。
谢允礼不可思议瞪着善水,她想义绝,他能理解,可她怎么敢要求和陆霆断绝父女关系义绝之后再没了娘家,她便成了彻头彻尾的无根之人,谁都能踩上一脚。她觉得之前种种委屈,等她彻底失去陆家的庇护,她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委屈,世道的险恶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陆霆目光定定落在善水面上,头一次认真审视她。这个女儿彷佛变了一个人,从前的她一举一动毫无章法全凭冲动,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撞得自己头破血流却一事无成。如今倒变聪明了,有理有据步步为营,稳稳站在上风,甚至有勇气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求断绝父女关系,以免受制于他。这样的陆嘉宁,一旦脱缰,便是虎狼。
“想断绝父女关系,可以。”陆霆勾了勾嘴角冷笑,“你把十六年的养育之恩还来,没有我,你能锦衣玉食长大。”
这就是耍无赖了,生而养之,天经地义。
善水目露嘲讽,不愧是能娶陈锦书的人,够不要脸。此路不通那就换一条路,她敢撕破脸闹翻,自然有恃无恐。
“覃大人,可想知道我是如何从谢家的囚禁中逃出生天”
不只覃正想知道,谢允礼一家三口同样疑惑,别院内不说层层守卫,里里外外的奴仆也有二十来人。她看起来风吹就倒的病弱模样,如何逃出来,又是如何制服了刘郎中这么一个健壮男子便是陆霆也心有疑惑,怀疑她背后是不是有高人相助,同时也纳闷她这节骨眼上提出来意欲何为,他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女儿了。
善水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母亲临终前留下几个秘方,其中就有一个迷药方子,只需几味寻常草药便能制成,无色无味闻之便倒,因此我才能顺利逃出囚笼来到顺天府伸冤。”
段氏颇有些来历,她出自云南百夷族。二十年前,陆霆之父奉命讨伐南梁,南梁境内山峦叠嶂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且山地蛇虫鼠蚁横行瘴气丛生,外来之人莫说行军作战,生存都不易。无奈之下,陆父为陆霆求娶当地大族百夷族族长之女,也就是段氏。后在百夷族的帮助下,终灭南梁,陆家就是因此功封的侯。
陆霆眉头渐渐皱起,果然蛮夷。哪个母亲会给女儿留下迷药这种下三滥的秘方,其他秘方又是什么陆霆望向善水的目光带上三分戒备。
“我愿将这些秘方献上,只求换取自由之身。”善水悲凉一笑,“话说到这份上,我也没什么不敢说的了。若不断绝父女关系,出了顺天府的门,我肯定会被强行带走,好一点是被囚禁一生,坏一点就是暴毙而亡,说不定死之前还得受尽折磨,谁让我捅破了陆侯爷心尖尖的丑事。”
陆霆的脸一黑到底,这一刻,心里真的涌出两分杀意。在此之前,他只是想软禁她,可现在,他真的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要让她永远闭上嘴。
覃正心中泛起不忍,却实在为难,他可以判决她和谢允礼义绝,却无权判决她和陆霆断绝父女关系。
善水当然不会强人所难“覃大人不妨先听听其他几个秘方是什么再来决定。”
覃正心里一动,见她成竹在胸,想必那几个秘方不寻常。若确有价值,就有运作的余地。
“你随我来。”若真是要紧的东西,那当然不能说在众目睽睽之下。
阴沉着脸的陆霆直勾勾看着善水,眼底蕴含狂风暴雨。
善水勾唇“你从未正眼看过我母亲一眼,可我母亲腹有乾坤,远胜只会周旋于男人间的陈锦书百倍千倍。”
陆霆眼神骤然凶厉,电光石火之间,他袭向善水,右手直指脖颈之处。
早有提防的善水闪身躲到衙差身后。
“陆侯爷”覃正怒目而视,“你想干什么这里是顺天府”
陆霆收回手站定,声音冷得不带丝毫感情“三番两次顶撞我,辱及父母,这种忤逆不孝的畜生,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善水摸了摸脖子,眼珠子慢慢变黑,染上一层煞气。
目光相撞的瞬间,陆霆竟本能地生出危机感,神色渐渐警惕。他一瞬不瞬盯着面无表情的善水,她黑黝黝的眼珠就像暗不透光的深渊,只这么看着,竟有种被摄住难以呼吸的压抑。什么时候她竟有了这样可怕的气势陆霆深感荒谬和心惊,他还想细究,却见善水脸色一变,彷佛之前那模样只是他的错觉。
善水语气嘲讽又悲哀“说得可真冠冕堂皇,实际上不就是怕我出去后说实话,所以想杀人灭口。”
陆霆浓眉紧锁,脑海中有个声音不断警示不能让她脱离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