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烊不甘心的紧抿薄唇,半晌才阖上眸子点了点头。
他如今这幅残破的身子,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收拾了些魏行知爱吃的和几件厚衣裳,便叮嘱马淮到了一定看顾好魏行知。
天上蒙着一层阴霾,北风吹着落叶,城关村上方一阵哭嚎。
十日了,所谓的高人没有再现身一次,漫山遍野的找也找不到,就连四处汇聚来的名医对红疫虫亦是束手无策。
魏行知瘫坐在木椅上,眼中布满红血色,眼眶下有浓重的青黑,整张脸瘦了一大圈,青白没有血色。
“阿知,再这么拖延下去,城关村的时疫会爆发的更严重,不能再拖了。”周汉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室内坐着的人各个都面色凝重,秦常柏攥着手中衣袖,“行知,当断则断,已经拖延了十日了。”
这十日,那些百姓没有一个好起来的,反而在七日过后,突然暴毙,用更加恐怖的模样死亡,瞬间激起城关村所有百姓的恐慌。
魏行知面无表情,手指不断的摩挲着扶手上的纹路。
城关村已经死了五百多人了,这该死的时疫,把所有人都弄得焦头烂额,又没有任何办法。
“城”一开口,魏行知嗓音沙哑的很,“城关村还有多少人。”
“四百八十三人。”秦常柏回道,他咬了咬下唇,“阿知,不能再放了,上次薛庭将状似没有感染的人放出来,差点酿成了大祸。”
“那就该让他们死在那里吗”魏行知目光呆滞,嘴唇轻喃。
周汉走到魏行知身旁,握住她因这几日操劳而变得粗糙,血痕斑斑的手,“阿知,你已经尽力了。”
魏行知眼眶微红,却别过头沉默了好久。
所有医者得出的结论都是烧村,烧村那得多少人死在她手里可是不烧村,事态只会越来越严重,这些人命跟战场上的不一样啊
战场上的将士们,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保家卫国,可这些百姓,他们只想活着。
“咚咚咚”
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娃扎着双环发髻,穿着粗布麻衣,怯生生的端着一盅汤看着魏行知。
魏行知身子正了正,“三妮儿,现在不能乱跑,好好回家待着。”
三妮儿端着汤,迈着小碎步朝魏行知走来,“行知姐姐这是我娘给你熬的药汤,我娘说,你辛苦了。”
魏行知神色一怔,目光看着那盅热气腾腾的汤,逐渐温柔。
她抬手摸了摸三妮儿的头,“替我谢谢你娘。”
三妮儿捧着汤陶瓷罐递给魏行知,“行知姐姐快喝了,喝了就有精神了,有精神才能带着我爹干大事。”
魏行知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好。”
“行知姐姐,那我就回去了我乖乖待在家里,不给你添麻烦,等你有空了,记得来我家里,我娘还惦记着给你做烧鸡呢。”说罢,小丫头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魏行知看着三妮儿的身影,神情怔愣,手中的药汤不似草药,又香又醇。
周汉接过她手里的药汤,拿着勺子轻轻搅拌,温顺的送到她嘴边,“吃点也好,瘦了这么多,回头我又得挨骂。”
魏行知痴愣着抿了一口,随即吸了吸鼻子,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烧村。”她冷静的吐出两个字。
周汉手中的陶瓷罐险些掉在地上,他以为说服魏行知,需要很长的时间。
魏行知站起身子,“你们说的对,当断则断,再拖下去,只会死更多的人,今夜子时烧村。”
所有人都劝着魏行知下达命令,可真等下达命令后,众人却又犹豫起来。
烧村的决定是给朝中递过的,朝中也下了旨意,如果事态严重,不受控制,便实施自古以来最差也最有效的办法。
子时,夜风习习,树影婆娑。城关村上方因为接连烧了好几日的尸体,成日笼罩着一股子乌烟瘴气,尸臭伴着虫子的臭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窒息。
魏行知消瘦的身影站在城关村外,趁着夜色,张源带着金卫将易燃的稻草和火油堆在村外,她双手垂在两侧握成拳的手背青筋暴起。
选在夜里,是怕她们知道烧村的举动会不顾一切的冲出来,如此,也能让她们免受一番痛苦。
周汉和秦常柏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她冷峻的侧脸。
魏行知张口,哑着嗓子道,“查,不惜一切代价,查出来红疫虫的来源。”
如果真是蛮族她必会报这血仇。
张源将火把扔在稻草上,噌的一下,火舌在火油的助燃下,一下子窜的老高,转眼之间,眼前就是一片红。
整个城关村瞬间陷入火海当中,黑烟丝丝缕缕的往上冒,魏行知攥着双手,她仿佛听到那些恶心的虫子在火中被烧的噼里啪啦炸响,又仿佛听到村子里尚且幸存之人的哀嚎求救。
她仰起头,看着头顶那一轮圆圆的明月,今天是十五啊,本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