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也听出外头来者不善,叹了口气,道“好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正殿第二座佛龛后头有一暗门,本是一处菜窖,如今天热,里头却没东西,你二人到那里躲避片刻罢。”吩咐柳弥带张九夫妇去了,自己则到院中开门。
孙氏兄妹听庙外叫的凶恶,怕正德吃亏,也跟着一齐出来,正德打开庙门,外头的人毫不客气,将门大力一推,有三个汉子两前一后大踏步走进院中,其中一个矮小黑瘦,一个长手长脚,后面那人则生了一张马脸,孙氏兄妹定睛一看,正是适才途中遇到的三个赶路人。
正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深夜到访,可是要借宿么”
那黑矮瘦子喝道“老和尚,我们在外头叫门半天了,怎恁地迟才来开门”
后面的马脸汉子按住他肩头一顿,道“我兄弟性子急躁,大师莫要见怪,我们并非要来投宿,乃是来寻两个人。”
正德假作惊讶道“寻人不知施主此语何意”
马脸汉子刚想再说,忽然看到孙氏兄妹也在此处,不禁一怔,道“两位脚程好快,竟先于我们到了庙中”
孙立琢道“想是后山路近,前山绕远罢。”
正德也道“是啊,这万松岭前山尽是松树,开路之人特地避开树丛,弯弯绕绕修了小道,自是比后山远得多了。”
马脸汉子不愿再扯路远路近的话头,正色道“大师,除了这二位高贤,可还有其他人在庙中借宿”
正德垂首摇了摇头,马脸汉子又道“有一对农夫农妇,当是不久前途径此处,可不曾来投宝刹”
正德仍未抬头,回道“不曾见过。”
马脸汉子脸上疑色尽显,续问道“不对啊,我们连天追赶,顺着足印一路到此,便在庙前一带没了踪迹,那夫妻不在贵宝刹却在何处”
正德道“施主说笑了,老衲不曾见过你说的那对夫妻,又怎知他们在何处”
黑矮瘦子道“他二人的足迹分明就在此处不见了,你说未曾见过,咱们如何得信倒不如让咱们搜上一搜”
正德听他言语不善,心中十分不悦,沉脸道“这位施主好大的官威啊,敢问三位可是建昌县的官差么”
马脸汉子不想再一味拖延,笑道“哪有咱们这般苦的官差那些官老爷一个个高高在上,岂会管民间百姓的疾苦咱们追那对夫妇却是要为民除害大师,情势紧迫,休怪兄弟们无礼了,我却不信那两个贼人不在庙中”这次不再等正德回话,带着那两人从他身旁一掠而过,向几间房舍冲去。
孙立琢怕有闪失,连忙望向正德,正德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过半柱香光景,那三人从房中悻悻而出,显然是一无所获,黑矮瘦子口中还在不住低声咒骂,孙妙玫趁他经过身边时,笑问道“我见几位兄长身手矫健,那对夫妇想必是一般庄户人,怎会追他们不上”
黑矮瘦子啐了一口,道“这两个鸟贼有些邪门,对这山岭似乎很是熟悉,他娘的,莫非他们从这左近飞走了不成”
马脸汉子见找不到人,不敢过多耽搁,生怕再误了追赶,向正德告了个罪,带着二人匆匆去了。孙立琢待他们走远,这才说道“大师功德无量,终是救了那夫妻一命。只是这三人虽生的凶恶,但也并非完全蛮横无礼,倒不知是什么来头,也不知张九夫妇如何能得罪于他。”
孙立琢见今夜有了着落,心中对这老僧感激不尽,连忙请教法号,原来这僧人唤作正德,本出家在隆兴府佑民寺,近二年才到鄱阳湖这荒野山庙中住持。这座无名小庙只有一间大堂、三间屋舍,连带正德和他弟子,就只师徒两人居住,是以留出空房给孙氏兄妹过夜毫不费力,孙立琢二人得闻又是连连称谢。
正德唤弟子上来献茶,孙立琢见来的这小和尚不过十四五岁年纪,长的眉清目秀,憨态可掬,不自禁生出亲近之感,问道“敢问小师父法号如何称呼”
那小和尚木讷地摇了摇头,正德道“他是老衲的座下弟子柳弥,天生患有残疾,乃是一个聋哑儿。”孙氏兄妹均感恻然。
正德又道“我先前听施主说二位并非世俗男女,乃是江湖中人,不知两位仙乡何处、如何称呼”
孙氏兄妹对他不便隐瞒,当下将姓名家乡俱都说了,正德听完眼前一亮,追问道“两位施主姓孙,又是从鄂州而来,不知和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孙家庄有何关系”
孙立琢一怔,没想到赣北荒郊野岭上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僧也知道这些武林掌故,答道“不敢欺瞒大师,弟子兄妹正是来自孙家庄。”
正德道“难怪二位施主器宇轩昂,一看便知是非凡之辈,原来竟是名门之后。”
孙立琢先前见过他走路步伐,似乎不像身有武功的模样,不禁疑道“大师既知孙家庄的名头,必是武林前辈名宿,不知大师艺从何派可是少林么”
正德摇头道“老衲半点功夫也不会,哪里有什么门派贵庄在江湖中号称七派三帮四大庄,庄主孙协更是武林三圣之一,老衲虽是方外之人,却也听过这些高人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