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下,只见阴影处缓缓有一物移出,曝露在了灯光之下,却是一位形容枯槁的老者。
业由大踏步走上前去,仔仔细细打量了老者几番,终于认定此人正是当初爹爹叮嘱自己严加看管的重犯陆广,他仍不放心,伸手拉起老者的左臂,见他左手小指和无名指齐根而断,这下更无疑义。本来犯人没有遗失本可安心,可业由脑中却嗡嗡作响,只觉有更大的隐患深埋其中,只是这隐患是什么,却一时理不清楚。
徒单见兄长愣在当场,只道他冤枉了自己不好意思,微微笑道“大哥,我一早便说是有人故弄玄虚,这下可放心了罢。呵呵,也不知那姓章的闹着一出以假乱真图些什么”
业由大叫了一声,心中突然明镜,吩咐狱卒道“快快打开牢门,我要带犯人速离此地”
徒单一时没回过神来,奇道“大哥,你要提犯人到哪里去”
业由道“咱们中了敌人的奸计了这牢狱此时只怕已被人识破了闲话少说,这里向后一箭远,有一处山洞,正是通往背面的乱石岗,洞口已用草料、枯枝封起来了,你速去把洞口破开,咱们带着犯人先回王府再说”
他话音刚落,就听头顶传来嘎嘎声响,地板木门已被打开,却有一人跳了进来。地窖里灯光虽然微弱,但业由等仍看的清楚,来人身穿一袭黑衣黑裤,头戴黑帽,面裹黑布,只露出一对眼睛,正虎视眈眈盯着众人,徒单喝道“咄你是何人敢擅闯薛王府监牢重地可要命么”那人不答他话,向前缓缓走了一步,地下影子经油灯一映,拉成了长长一条,叫人瞧着好不渗人。
业由暗想先前驾马行进时未见有人跟随,开启墓门前也曾特地查看,左近并无一个人影,却仍被这黑衣人识破机关,可见此人必定身怀绝技,若要硬碰只怕吃亏,忙喝令三名狱卒抵住敌人,自己带着兄弟和陆广一马当先,要从乱石洞中逃出,不料三个狱卒连一合也走不过,转瞬之间便被打倒在地,紧跟眼前一花,那人已到了自己面前。业由此时无暇细想,一招力劈华山击向对手面门,徒单也挥舞双拳,想要助兄长一臂之力,可他二人如何是这人对手黑衣人伸出手指左右一挥,点在兄弟俩的膻中穴上,拉过陆广扛在肩头,就势跳出了地窖,三步两步便出了石墓。
他一到平地,再也不用伪装乔扮,顺手把面罩摘下,原来此人正是阿兀。阿兀见到蒲察兄弟的马匹毫不客气,扶着陆广跨上马背,二人共乘一骑,不一会便来到了北门城外,必兰虎琪早已备好了马车等在此处,两人一同架着陆广上了大车,片刻间便回到了酒行后院。
两人携着陆广甫一进门,必兰虎琪便嘻嘻笑道“虞姑娘果然神机妙算,这条计策大功告成,点子如今已经到了咱们手中”原来散布宝藏线索谣言、买通史老板亏输两万两白银、使人假扮江湖豪客大闹怡心楼等,都是阿兀等人的布置,那“活钟馗”章成和他郭姓密友都是虎琪挑选的精细人所扮,双驼帮本就远在塞北,几年前又遭遇了天灾,帮主章成生死未知,在中都假扮成他自是极难叫人识破,至于那位众目睽睽下被老四带来带去的“陆广”,自是前些时虎琪寻到的替身。要说这计策也不甚高明,但蒲察兄弟互相猜忌,恰好徒单又有烂帐在身,这才一击即中,引得业由心慌冒险去监牢查看,终于被阿兀顺藤摸瓜,一举将陆广捉回。
阿兀一路上只求速回,并未仔细打量过陆广,此时和虞可娉、虎琪一齐细瞧,见他容颜憔悴,双目无神,两鬓皆是白发,看起来足有七十多岁,知道这些年他在狱中受尽了非人折磨,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怜意,说道“陆前辈,我们不是歹人,和刘车千、薛王都不做一路,你到了这里,只管放心吃饭睡觉,等将养一阵,咱们再来叙话。”吩咐下人去准备酒菜。
虞可娉见陆广神情怪异,嘴巴干张了几张,却说不出话,不由得起了疑心,道“这位陆前辈莫不是受过什么损伤”
虎琪闻听忙去查看陆广口鼻,见他舌头完好,不似身有残疾的模样,不禁十分纳闷,不知他因何说不出话来。阿兀沉吟片刻,冷冷地道“我猜这是刘车千施展酷刑的杰作”
虞可娉点头道“嗯,想必刘车千抓到他时,千般刑都用过了,可却仍不得宝藏线索,这才想出这等歹毒的法子治他”
虎琪此时仍一头雾水,奇道“什么歹毒的酷刑”
阿兀叹道“任你剥皮剜眼、砍头挖心,江湖汉子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你若把一人独自囚在牢中,五六年也不让人和他说一句话,个中滋味,只怕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虎琪瞪大了双眼,揣摩了一番此种心境,顿觉不寒而栗。阿兀见陆广才从狱中出来,一时半会不得适应,便道“今日权且作罢,等陆前辈吃过了饭,让他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咱们再来详谈。”让虎琪安排宿寝供陆广歇息。
次日直到午时,陆广方才起身,阿兀又吩咐给他准备餐食吃完,见他精神略微好转,这才将他请到房中叙话。陆广这些年饱受牢狱之苦,昨日才吃了数载来的第一口饱饭,睡得第一场好觉,虽对阿兀等有所感激,但戒备之心丝毫不减,仍神情警惕地看着虞可娉和阿兀二人,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