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弦的到来自然不是巧合,知道萧留年离开,他才窥隙前来的。
秋夕涧的屏障消失,现出站在屏障后的人来,院中阳光明媚,她的面容苍白平静,比起那日匆匆一瞥之时,更像他梦中之人了。
尽管心里早就知道秋夕涧内只有云繁一人,他也依旧在瞧见对方面容时心头再掀波浪。
“在下曲弦,今日前来拜会萧兄,有些事想与萧兄商议,不知萧兄可方便见客”当着她疑惑的目光,曲弦少不得按捺心绪,施礼道。
“我师兄今日有要事出门了。”云繁毫无避讳地上上下下打量起曲弦来。
十三年未见,他的境界精进太多,当初在她身边时只是个金丹中期的修士,短短十三年,他就练成元婴,这个速度,极不正常。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扰了。”曲弦颌首,又从储物袋内取出一只方匣打开,托到她面前,“对了,那日惊见云繁道友被黑袍怪重伤,早想前来探望,又恐打扰到道友静养,是以一直没有前来,也不知现下道友伤势可愈,我这里有株紫心莲,有固气养脉之效,赠予道友聊表寸心,望道友笑纳。”
“我已经没事了,不过还是多谢你的好意。”云繁漫不经心地接过匣子,转身朝院中踱步,边走边道,“听说你是西洲的魔修,与我师兄在归溟相识的,他身陷归溟时我曾同他传音,身边那人,就是你吧”
“正是在下。”曲弦的声音远远传来。
云繁疑惑地转头,发现他还站在门外,只道“进来呀。”
“我可以进去”曲弦似乎没料到她会邀请自己入内。
“有何不可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会吞了你。”云繁眉头微挑,戏谑道,“我师兄一会就回来了,你在这里坐会等他吧。”
“如此,多谢道友,叨扰了。”曲弦这才拔步踏进秋涧,跟到云繁身后。
“不用客气,说起来多亏你帮我师兄,我才能顺利被救出,逃得一命,我还得谢谢你,况且你又替我手刃那黑袍怪,解我心头之恨,我怎么样也不能把恩人晾在外面,得请进来敬杯茶水才是。”云繁一边带着他朝木屋踱去,一边笑道。
“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曲弦嘴里说着客气话,灼烫目光却再无遮掩,落在她背影上,仿佛要看透她的魂魄般。
他在努力地从她身上寻找一些与幽澜相似的地方。
可她穿着一袭宽松的素青简袍,长发披爻在背,虽有朝阳之貌,却又淡如霜月,和幽澜没有半分相似。
幽澜从来不穿颜色这般寡淡的衣裳,也不可能会如此平静地面对他,她应该恨不得生啖他的血肉才对,毕竟十三年前,他那般背叛过她。
“曲道友”两声轻唤响起。
曲弦回神,才发现自己走神,而云繁正请他在屋外的木桌旁落坐,他忙收敛心思,道谢坐下。
“西洲那边以魔修散修居多吧我听人说,那边的风土人情与三仙山大厢径庭。”云繁在他对面落座,手一挥,便在桌上化出一只琉璃壶并两只淡青茶盏,一边斟茶,一边闲谈道。
“确实大不相同,西洲的修士喝酒吃肉不清修,所以那里有最烈的酒,最香的肉。”曲弦笑着回道,一边双手接过她敬来的茶,道了名,“多谢云道友。”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的皓腕。
她的手腕上,什么也没戴。
“倒是挺有趣的,听起来确实与我宗门很不一样。想我自小长于浮沧山,最远的地方就到过这里,不知何才能去西洲历练见识一番。”云繁恍若未察地收手,感慨道。
“云道友,听说你很小就被浮沧山收养”曲弦抿抿茶,问道。
“是啊,我五岁被我师兄从冥山救回浮沧,从那以后就一直留在山上修行,这还是我头回下山历练。”云繁托腮望着曲弦回道。
曲弦的眸却是一垂,盯着杯中琥珀色的茶汤,掩去几分失望。
他也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打着找萧留年的借口来这里不过为了见她,试探她,试图从她身上找出她是幽澜的蛛丝马迹,可问得越多,她身上幽澜的痕迹就越淡。
一个是从小流离失所的魔修,一个却是在浮沧山受尽宠爱的仙修,光这仙魔之别,就足够说明她们不是一个人了,她五岁入仙门,在浮沧众长辈师兄师姐的照拂看顾之下长到十八,这是三宗皆知的事,做不了假,更加不可能是幽澜。
思及此,曲弦放下茶盏抬眸道“云道友若有兴趣,改日到了西洲,我亲自带你游历西洲名山大川。西洲虽然比不上浮沧,却也有许多险峻灵山值得一观,还有不少秘境异宝待探寻。”
“真的”云繁神色一振,喜道。
看着眼前这张与幽澜一模一样的脸庞浮现着小女孩般好奇,曲弦点头“当然是真的,只要你师兄肯放人”
他话没说完,就见她脸一垮“我师兄不会放我去西洲的,等到我可以去西洲,也不知是哪年哪月了。”
“没关系,我的承诺永久有效,只要是姑娘来,我必定奉陪。”曲弦说话间举杯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