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浮沧山时,萧留年放慢速度,与云繁同站石守掌中,轻轻牵着她的手,遥指远空,道“看,浮沧的迎客峰,我们到山门了。”
四周薄雾掠过身侧,下方是连绵不断的山峦,也不知多高,半山腰处起就渐渐被浓雾吞噬,仿佛直接入天般。
磅薄灵气氤氲不散,嗅上一口便叫人神清气爽。
萧留年带着众人在迎客峰处停步,掐诀施术,放声朗道“浮沧弟子萧留年携一众同门归来,请山神放行”
一簇青光骤冲灵峰,眨眼间笼罩山峦的浓雾散去,露出高耸入云的巨大拱形石门,这石门乃山石天然而成,未经后天雕琢,宛若天门,正中落有遵劲的“浮沧”二字,便是浮沧山的山门,亦是仙凡二界的分界地。
雾散之后,山门下的天门道也随之显露,被雾遮蔽的山峰一一露出真面目,一群白鹤振翅飞来,仿如迎客。
“哇”霍危孩子心性,忍不住发出惊呼。
越安亦是瞪大双眸,就连慕渐惜,也难掩惊诧。
“云繁,上去试试。”萧留年拍拍云繁肩膀。
她还未回神,便被一股柔软气劲托起,送到白鹤背上。萧留年的声音随之又响起“别怕,有我。”她回头望去,只见萧留年眼中有鼓励之意,她便俯低身体,双手环抱白鹤修长的脖颈。
越安、霍危与慕渐惜三人也同样被送到白鹤背上,只听山下传来浓厚的声音
“鹤引仙途入山门,从此便是长生客”
白鹤引吭,嘹亮的声音穿透云霄,驮着云繁四人往山间飞去。
极目远眺,浮沧万象幕幕入眼,纵云繁修仙百年,然仙魔终是有别,幽澜山诡谲晦暗,怎比浮沧磅薄,仙山大气,一时间也难抵心潮澎湃。
“浮沧有七座主峰一座圣峰数以千计的小峰,依次为玄鹰峰、千仞峰、聚剑岭、伽兰峰、紫宸峰、太华山、元初境,每座主峰都由一位与浮沧老祖同辈的化神强修坐镇,而这最后一座圣峰,乃是沧云浮海。”
他们飞得虽远,可萧留年的声音却从后飘来,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耳畔。
“浮沧山的最高处,有片无境之海,终年被云所拢,在那里,海似云,云似海,所以得名沧云浮海。此海正中,建有九霄浮海阁,乃是浮沧道祖的洞府所在地。”
山之巅,云之畔,有海无境,谓之浮海,是浮沧山至高无上的地方,而如今,只住一个人,便是道祖唯一的亲传弟子萧留年。
浮沧道祖穆重昼,已离山历炼近两百年,未归。
距浮沧山千里之外,有处绝险秘境,传闻有蛟龙于此地潜修,龙气上冲,形成漩涡,故得名漩龙渊。蛟龙敛财藏宝,都说这漩龙渊下埋着巨大宝藏,可几百年过去,也没人从这里取得宝物,反而送命的修士,年年都有。
龙渊之外是片茂密山林,里头荆棘遍布,几乎无路可行。本就阴沉的天空再被密集的草木一遮,林间便愈发阴暗可怖。呼啸的风声不绝于耳,也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如同一只只恶兽在暗处奔袭。
一道人影倏地降下,落在这片阴暗的山林间。
这人身材颀长,着一袭紫袍,绾着整齐的发髻,簪着支白玉簪,生得剑眉星目极为俊朗,本是器宇轩昂的模样,却不知为何眉宇间夹了些乖戾,叫那目光显得阴晴不定,如这里的天一样,阴郁低沉。
他抬手拈指,指尖一道细如牛毛的红线,直冲漩龙渊方向。他半眯眼眸,仔细审视了一下四周情况,忽然掠身而起,朝着漩龙渊飞去。
风,越刮越大,如同刀刃般斩来,衣裳猎猎作响,几欲离体,天空越发阴沉,冲天而起的巨大漩涡已近在咫尺,压力也越来越强烈。
他停下身形,再往前几步,就是漩龙渊。
手中没入龙渊中心的红线断开。牵心术,引魂绳,绳断人离,那人已不在人间。
他蹙紧眉,不死心再度施法,唇角沁出血丝,红线依旧没入龙渊,他抬手将血丝拭去,紧紧盯着龙渊片刻,忽然间催动法术,无数道红线自他掌中飞出,探入一团漩涡中央。
他如木石般定定站了许久,直到探入龙渊的红线一根一根断开,最终只带出了两件东西。
一柄残破的剑,剑上刻着“玄离”二字;一个已经无主的乾坤镯,里面还留着几件她的随身物。
他怔了怔,似乎不能相信她尸骨无存的消息,无所觉地抚过玄离剑。
剑刃仍然锋锐,一不留神他的手掌就被割破,鲜血溢出。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着,无法相信那个明艳动人又高高在上的女人死了。
他在她身边蛰伏十年,也陪了她十年,这十年间,多少次险境危机都被她力挽狂澜,如今怎会就这般陨落哪怕是徐莲清与他联手对付她,她亦杀出一条血路,毁了徐莲清的容颜,也叫他永远做不成男人。
这样的幽澜魔君,怎会折损在此
他还想找到她,藏起她,揉入怀中,碾于尘泥,又或者被她抽上几鞭子,骂上两声只要她在他身边,怎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