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计从,很快就将他列出的木头、钉子与牛皮筋寻了来。柳弦安坐在小板凳上,膝盖上放一块牛皮垫好,有模有样地锯着木头。阿宁站在旁边直叹气,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受了骗,因为懒蛋公子还是没有怎么动弹。
晚些时候,梁戍也听说了柳弦安要复原一个上古机关的事,便亲自寻到后院看他,又问“是前两天你在书中看到的那架飞鸾吗”
“不是,那架飞鸾太大了,这点材料造个翅膀尖都不够。”柳弦安将图纸递给他,“是个会迎风跳舞的木头人。”
梁戍惊奇“真会跳舞”
“真的,我还做了一点改进,在腹中绷好琴弦,风吹时便会有乐声。”柳弦安道,“到时候王爷等着瞧稀罕便是。”
梁戍颇为配合地点头“好,你慢慢做,我且等着开眼。不过今天就到此处吧,先来吃饭。”
柳弦安使劲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将身上的木头渣子拍干净,一边与他慢悠悠地往回走,一边随口问“王爷今日在朝中如何”
“遇到一个老顽固。”梁戍道,“名叫张旭,我先前同你说过此人吧他倒也不是迂腐教条,就是抠门,这也不准,那也不准,攥着银子舍不得花,觉得万事都要以稳妥为重。”
至于何为稳妥,反正在张大人眼中,骁王殿下提出来的一切计划都与稳妥搭不上边,所以听一个否一个,否完还要滔滔不绝地附赠一大堆理由,言辞多有慷慨,梁戍听完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政见这种事,向来都是没有绝对的对,没有绝对的错,全凭众人在各种观点中求同存异,所以梁戍对这位张大人其实是没什么意见的,但没意见并不耽误一肚子火。
梁戍道“你哄哄我。”
柳弦安拍拍他的胸口“无思虑营营,乃可以长生嘛,将心放宽些,我们不理他便是。”
“亲一口。”
“可以。”
或者多亲两口也没问题。
柳弦安列好计划,今天做左胳膊,明天做右胳膊,刚开始时还很积极勤快,后来就又要犯懒。阿宁给他打下手,顺便提意见道“腿就是两根木头桩子吗公子怎么也不往细里雕一雕。”
“机关,重要的是机关,样子不打紧的。”柳弦安将木头桩子组装好,又问,“头呢”
阿宁抱过来一个敷有易容脂胶的木头球,他昨天捏了整整一下午的脸,总算勉强有了轮廓,便道“我去取些油彩来,公子给它画一张漂亮的脸吧”
“你画,我还有些活没做完。”柳弦安忙着敲木楔。
“我”阿宁为难,“可我不会画画。”
“眼睛鼻子有什么不会画的,我们又不是故事里的书生,不需要它倾国倾城,随便画,看起来大致像个人就行。”
看起来大致像个人,这要求好像还挺低的。阿宁觉得,那自己也可以试试。他抱起木人的脑袋,屏气凝神地仔细描画,铆足了劲要捯饬出一个大美人来,可惜水平实在有限,画了足足半个时辰仍没个样子,哭丧着脸道“公子,我觉得我画的不像个人,倒像个鬼。”
眉毛眼睛虽都很周正,并且长在了该长的地方,但就是一点灵气也无,一张脸孔惨白,眼珠子乌黑,嘴唇鲜红鲜红得像刚吃了人,放在阴天的院中,惊悚效果翻倍。
柳弦安绕着看了两圈,道“还可以。”
阿宁“哪里可以,公子这要求未免也太低了。”
“你看着怪,主要因为它还是个秃头,又没穿衣裳。”柳弦安道,“这些琴弦我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弄好,王爷回来了吗”
“还没呢,王爷今晚要留在宫中用膳。”阿宁道,“那我去取衣裳与头发来,公子慢慢弄,我们肯定能在王爷回来之前把木人调试好。”
此时天色已经变暗了,阿宁依次点燃院中挂着的灯笼,回头一看,娘啊,更吓人了
他迅速抱来特意从外头买的假发罩子与裙装,替木人打扮好之后,结结巴巴地问“公公公子,你当真觉得这样会更好一点吗我觉得还不如秃着。”
“哎呀,不管它,长袖飘飘,能舞就行。”柳弦安将木腿抱过来,又让阿宁将火把举得更近一些,好方便自己把木人拼装好。一把小锤子“哐哐哐”地敲,敲完之后,柳二公子满意地后退两步细细欣赏,阿宁在旁边不忍直视地捂着眼,这样子,是真的会把书生活活吓死。
柳弦安忽然道“风来了”
深秋的北风,能穿透数万里的深林,吹动一个单薄木人自不在话下。在满院落叶里,只见它的两条粉色水袖霎时扬起,在空中相互缠绕,粗壮木腿也朝前一迈,肩膀“嘎巴”往后一仰,腹中琴弦旋即轻微颤出悠长的音律,脖颈摇晃,腰肢扭动,当真开始了迎风而舞
柳弦安很满意,觉得木工书果然要比食谱更加可信,虽然看着有些诡异,但现在木人还只是个粗糙的雏形,将来有空再改改,定能舞得十分婀娜多姿。
风声“呜呜”作响,木人也舞得越发狂乱,把阿宁都逗乐了,刚想叫府中其他人也过来瞧热闹,木人却“嗖”一声,来了个旱地拔葱,直愣愣地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