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并没有因为“有病请来看”邀约而动怒,而是继续品茶的品茶,哄孩子的哄孩子,陪孕妇走路的陪孕妇走路,说说笑笑气氛融洽,看起来确实不大像为谈判而来。
“你们两个不进去,站在这里做什么”梁戍跨进院门。
“不敢进去,心里有些许没有底。”高林提着气音回答,往屋内暗暗一指,“看着太邪门了,真的,还不如来一群围着兽皮的丛林野人。”
话音刚落,就被梁戍踹了一脚。屋内的人此时也纷纷站了起来,梁戍视线扫视一圈,他原本以为那名老者会是代表谈判的族长,但很快就发现并非如此,这一群人的地位似乎是完全平等的,并没有格外倚仗于谁。
也没有像寻常百姓一样,对万人之上的骁王殿下行大礼,只是微微拱手欠身,小孩也有样学样,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句“王爷”。她捆着两个小圆发髻,如年画中的小仙姑,粉白精致,实在可爱极了,连一向见孩子就躲的程素月,也忍不住冲她勾了勾手。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程素月一把将她抱高,两人看起来好似一对母女,柳弦安也笑着握住她一根手指头“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乖巧地答“小寻。”
高林在旁无声冲妹妹一竖大拇指,兵不血刃先拿下对方一宝,做得好
柳弦安一边逗孩子,一边转头看向她的族人。虽说已经富裕到了用金砖铺地,但他们明显并不在意衣冠讲究,女子不见穿金戴银,男子皆以粗布大袍裹体,而这粗犷不羁的打扮路线,落在自打懂事起就赤脚站在竹林,冥冥乎与天同游的睡仙眼中,可真是太熟悉了。
对方此时也注意到了柳弦安,或许是在他脸上看出了几分柳弦澈的影子,其中一名男子开口试探“柳二公子”
“是我。”柳弦安点头,又问,“不知要如何称呼诸位”
“我们是弯刀银月族的后人。”男子谦和回答,“祖祖辈辈皆生活在西南这片深林中。”
弯刀银月族,柳弦安在书中没见过这几个字,但在十面谷的峭壁上倒是刻有仙人踏云而下,弯月如银刀的场景。双方的见面并没有预想中的剑拔弩张,甚至还有几分和乐,梁戍便主动道“此番请诸位来我营中,是为白福教一事,听说他曾在林中藏了一大批宝藏”
“是。”一名女子承认得极爽快,“那片空林不像别处白雾不散,视野极好,原本是我们饮酒赏月的地方。”
但也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就被人用木栏围建出了一个又一个的仓库。弯刀银月族的人初时是不想与他们起争执的,便重新寻了片空林,就这么又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段时间,但谁知闯入者却越来越嚣张,不仅将仓库无限制地扩大,甚至有一回还差点抱走了出门玩耍的几个孩子。
于是部族众人就决定将这群不速之客赶走,可没想到对方的行动反而要更快,可能是那几个能自如穿梭林瘴的孩童唤起了他们的好奇心吧,总之第二天,白福教的人便带着弓弩与火把再度深入密林。
伐木声不绝于耳,火把燃烧着枯草,在密不透风的藤蔓间烧开一条通路。这种失礼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弯刀银月族,他们背负长弓,身骑大象,如天神隆隆下凡,将匪徒全部驱逐了出去,收拾战场时,不忘一并带走金银。
高林看着眼前这群仙气飘飘的人,心中甚是钦佩,不仅钦佩他们打赢邪教,也钦佩这究竟是怎么能把夺人钱财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讲道理,就算白福教手中全是不义之财,是不是也不该黑吃黑。
当然,我家王爷不算,他不黑。
梁戍问“那批金银,现存在何处”
“仍在林中散乱堆积着。”男子道,“那群人为抢掠财富,行为皆如猛兽一般,个个面目狰狞,竟连孩童也不放过,哪里还有半分人性可言,所谓五色目盲,着实可怜可憎。”
“确实可憎。”梁戍附和点头,又道,“现在他们绑了本王的统领,要求用那批财宝作为交换,否则就要杀人撕票,逼不得已,本王才出此下策,先将诸位请到大营商议。”
“还有这事”众人闻说,都诧异极了,又唏嘘叹曰,难得之货令人行妨,万不曾想,世人竟已疯魔至此。
程素月没怎么听明白,她身旁的高林倒是连连点头称是,于是妹妹就很纳闷,悄声问哥哥,你竟然听懂了
高林答曰,啊对,这不是很直白吗要把那群货送到刑房。
程素月“”算了,是我不该对你抱有文化方面的期待。
幸亏身旁还有一个柳二公子可以帮忙解释,他侧头道“是说金银催生贪念,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东西好与不好,要看落在谁手中,比如说梁戍,就正处在怎么看金银怎么顺眼的阶段,他颇有礼数地问“不知诸位能将它们全部还于本王”
男子道“还”
“还。”梁戍点头,“诸位久居桃源,或许对外事并不了解,白福教已在大琰全境活动多年,所得财物皆是搜刮于百姓手中,若这批金银能重归国库,就算不能逐一还给当初的苦主,至少也能为西南所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