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来,梁戍解下披风裹住他,两人又回到了府衙。高林还在带着人挑灯苦读,头晕眼花,心想当年自己在学堂时,倘若能有现在一半的努力,估摸早就已经光宗耀祖,考上了状元。
书不逢时啊,不逢时,他昏天暗地地打了个呵欠,继续充当爱情路上的铺路石。
但骁王殿下倒并没有色令智昏,而是与柳弦安又去了一趟停尸房,想继续查一查那具无名白骨,院子里却已经杵了四五个人,看衣着与佩刀,应当是西南驻军。
听到木门响,尸骨旁站着的男人回过身,他面容硬朗,身姿一观便知出自军营。不过官职并不高,因为他完全不认识梁戍,只是略一点头,权当打招呼,又道“听说这具女尸曾怀过孕,确定吗”
“确定。”柳弦安指给他看,“这里有变形,很容易就能判定。”
“那这处伤呢”男人又问腿骨上的一道暗色。
“骨折过,不严重,八成没看大夫,没打夹板,自己长好的,才会出现这种轻微的变形。”柳弦安道,“还有小臂,以及这处指骨,也一样受过骨伤。”
“全部都是自己长好的”男人皱眉问完,才觉得自己似乎语气不佳,便又抱拳歉意道,“在下童鸥,是西南驻军南三十五营统领,此番是奉总统领之命,前来查探怀贞城闹鬼一案。我在来路上已经听说了一些事,不过二位看着,似乎并不像捉鬼的巫师。”
“我们确实不是巫师,是大夫。”柳弦安道,“正好路过此处,觉得女鬼爬坟实在荒谬,就过来看看。”
梁戍突然问“最近东九营忙吗我有一位大哥在那里当差,若他得空,我们也过去探望探望。”
童鸥摇头“不忙,东营前阵子刚刚整改完,最近正好在分批休息。”
梁戍笑笑“知道了,多谢。”
柳弦安不知这一问的目的在何处,梁戍却已经按着他的肩膀,将人往前推了推“既然童统领是为女鬼专程而来,那你便将这具女尸的异状都细细说与他听,或许会有新的线索。”
柳弦安还是没明白,一具无名白骨,哪怕说得再仔细等等,除非他认识这具白骨梁戍放在他肩上的手稍微握了握,柳弦安会意,便从尸骨头颅上的小伤口开始,一处一处地仔细讲解。这具尸骨的年龄不会很大,骨伤虽多,但都不严重。
“这一处例外。”柳弦安道,“这儿伤得很重,而且应该是自幼就有伤,导致长大后一直提不得重物。”
童鸥疑惑“是说腕骨吗”
“嗯,不过也说不准,毕竟在地下埋了许多年。”柳弦安站直身体,“一共就这些。”
童鸥道“好,多谢大夫,我还要去找一趟单大人,就先告辞。”
他带人离开了小院,梁戍略一招手,立刻就有人从暗处落地“殿下。”
“去盯着他。”
“是”
来去皆如风,柳弦安看得惊奇“他们一直跟着王爷”
梁戍点头“是,皇兄的御前侍卫,好玩吗”
“那岂不是”柳弦安心想,这有什么好玩的,时时刻刻有人监视。脑海里的一卷卷史书立刻被翻出来,波诡云谲各种惊变。梁戍看着他皱起来的眉头,自然能猜出此时对方的心中所想,笑着屈指敲敲“不必紧张,同你想的不一样。”
柳弦安追问“那是什么样”
“怕我在去白鹤山庄求亲的路上跑了。”梁戍道,“这种事我经常干,皇兄也就有了对策。”
经常干,就说明经常有人给骁王殿下说亲,面对这随时都有可能成亲的极高危户,柳弦安觉得头很痛,他尽量摆出四万八千岁的权威来,说“成亲也没什么好的。”
“没什么好,就应该不成亲。”梁戍反问,“那你还谁都可以”
柳弦安立刻接话“那我也可以不成。”
从“谁都可以”变成“谁都不可以”,梁戍也不知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于是抬手弹他的脑袋瓜,想看看里头到底还装了多少能噎死自己的本事。柳弦安却已经抱着头跑了,心想王爷怎么这样,我只是提议大家也可以不成亲,他就敲我。
梁戍命令“过来。”
柳弦安不肯过来,他问“王爷为何要派人盯着童鸥”
“东九营离怀贞城只有八天路程,再不济还有东三营、东十二营,哪怕是北边四营,也要比他的南三十五营距离更近。”梁戍道,“西南驻军总统领是我指派的,他的脾气我最清楚不过,从来不会浪费人力,更不会舍近求远,所以除非是童鸥自愿请求来怀贞城,那么看在整支驻军都很闲的份上,他才有可能点头答应。”
柳弦安道“原来如此。”
城里闹小鬼这种事,哪怕案子查得再快再好,也不会算作军功,确实没必要跨越十几个大营专程赶来。柳弦安便继续说“方才我在解释所有骨伤的时候,他只是点头,但腕骨那处却是我随口编的,而他果然也提出了质疑,说明童鸥八成知道那里没有伤。”
梁戍笑道“学会骗人了。”
“这不叫骗人,叫兵不厌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