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挣扎得再厉害,也只能像雕塑一般杵在泥里,徒劳地瞪着眼睛。这是见鬼了众人心底大骇,一股寒意自头皮炸开,他们大张着嘴想呼救,却只能从嗓子里发出“哈哈”的气音。
活像个傻子。
有胆小的,当场就吓得尿了裤子,不能动归不能动,倒不耽误下三路。
他们盯着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的男人,如同在看一尊鬼神也确实是鬼神,否则谁能在一瞬之间,就将所有人剥了声音,定在原地
梁戍扫了一眼这群身强力壮、却不务正业的废物,心中厌恶至极,反手一袖将他们打得重重跌倒在地,人摞着人,嘎巴脆响,也不知断了几根骨头。两名护卫自高处落地,跪地道“王爷。”
“带下山交给石瀚海。”梁戍面色阴冷,“赏一顿板子,再丢进牢里饿两天,本王要亲自处置他们。”
言毕,便转身回了温泉边。柳弦安此时已经洗完了澡,正裹了一件单衣,坐在岸边慢悠悠地擦着头发,双脚依旧泡在水中,在月色下,整个人白得发光。
梁戍刻意放重了脚步声。
柳弦安果然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他将湿发挽好,又取过一边的衣裳穿了,再想穿外袍,却看着上头的脏污手下一顿。梁戍上前问“阿宁没给你准备别的衣服”
“都洗了,还没干。”柳弦安道,“无妨,不穿了,反正也就这一截路。”
山间仍有林风,梁戍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解下自己的披风,抖开裹在对方肩头“你是大夫,理应知道病不病与脏不脏孰轻孰重,不过不穿也罢,明日我让阿月再去找找,看裁缝铺子里还有没有存货。”
“王爷这就错了。”柳弦安道,“脏与病,关系大着呢。”他伸了个懒腰,觉得浑身筋骨都被泡酥软了,也不想再进一步阐述医理,就只沿着山路慢慢吞吞地走,是真的很慢慢吞吞,走了一阵,梁戍问“你是和这一带的蚂蚁有仇吗”
柳弦安摇头“我没踩,方才看到两窝,都绕过去了。”
梁戍越发不可思议“你走路还真的数蚂蚁”
柳弦安回答“就顺便看两眼。”
梁戍“”
他敲了敲他的头,凶巴巴地催促“快走”
柳弦安捂住脑袋,象征性地往前赶了差不多十步吧,就又慢了下来,他是当真走不快。梁戍没辙,只能陪着他数了一路蚂蚁,数到后来,柳弦安又想起来一件事,便道“将这些百姓全部治好,大概还得要四十来天。”
梁戍点头“好。”
柳弦安又问“那王爷呢,也会继续待在赤霞城中”四十天着实不算短,他还记得对方是要赶去万里镖局的,查当年老大人的旧案。
梁戍的确没打算在这里待太久,他已经将杜荆一事上书朝廷,也已派人去查处与杜荆联手掉包粮食的地方官员,该解决的事都已经解决了,自然该去下一个目的地。
柳弦安听完之后,“嗯”了一声,又试探“那待这些百姓都痊愈之后,我还要赶去与王爷会和吗”
梁戍摇头“不必,我留几个人在此,他们会送你回白鹤山庄。”
所以此行就算是结束了柳弦安仍旧记得自己的拆婚任务,他斟酌了半天,非常委婉地开口“那王爷将来还会不会再来白鹤山庄”
梁戍转过头看他。
柳二公子双眼殷殷,就差将“千万别来”四个字糊上骁王殿下的脸。
梁戍点头“来。”
柳弦安当机立断,一把握住骁王殿下的胳膊“那不如我也同去万里镖局吧”
梁戍微微挑眉“哦”
柳弦安说“我活动活动。”
柳庄主若是听到这句话,估计会感动地当场热泪洒衣襟。
骁王殿下的反应则正好相反,他暗自发笑,同时难得一见地发了善心,总算收起戏弄人的心思“我独来独往惯了,并无意与谁成亲,去白鹤山庄或许只是为了喝一壶好酒,如此,你还要去万里镖局活动吗”
柳弦安松开手“回家活动也一样。”
说完又假模假样地补充“唉,阿愿若是知道,一定难过得很。”
梁戍被气笑了“难过什么,难过再也跳不得湖”
柳弦安脚下一个趔趄。
梁戍没有伸手扶,柳二公子只好自己更生站稳,心虚道“跳什么湖,什么跳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跳湖”
梁戍不为所动“你接着装。”
柳弦安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再过目不忘,也没法想起压根没注意到的事情,他完全不记得茶楼里究竟有没有骁王殿下,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于是立刻摆出“我什么都不知道”大法,蹲在已经打烊的三千世界大门外,目不视耳不闻,一心一意假扮起神仙。
梁戍敲敲他的脑袋“出来。”
柳弦安听不到。
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回了住处。
梁戍没有久留,只喝了一杯茶,便连夜下山。柳弦安松了口气,躺在床上吩咐阿宁“你送一封信回白鹤城吧,告诉阿愿,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