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显明
这个名字,顾凭还真有印象。
自从他知道就是当年孟氏一族的反叛,导致了陈晏和皇帝的隐隐离心之后,他对孟恩叛乱的案子就颇为在意。还让人找来当年的资料,通通看了一遍。
孟恩镇守延郡时,这个王显明领梁州牧,正是孟恩的上峰。
在孟氏一族因叛乱被连根拔起后,整个梁州上层的官员,十之七八也被牵连。而王显明身为一州之首,却安然无恙,一年后,又调任为汝州刺史。汝州比起梁州要富庶许多,他不但平稳渡过了这场让无数人人头落地的风波,还捞了个油水十足的肥差。
顾凭当时注意到这个,就把这个名字给记了下来。
他道“我知道他,怎么了”
陈晏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在颖安的时候,我让甘勉去见了孟娘一面。”
他垂着眸,道“甘勉告诉她,她的罪籍我可以令人除去,但这个身份她是不能继续用了她拒绝了,只让甘勉带了一句话,说孟氏一族,自始至终,不曾负过陈氏分毫。是陈氏辜负了孟氏满门。所以她这一生,不会对陈氏称臣。”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握住顾凭的手却攥得很紧。
显然,他内心的波动并不小。
顾凭问“孟娘说这个王显明有不对”
陈晏摇摇头“她当年还是深闺女子,插手不到前面的事。我前几年也让人暗中查过,这个王显明在表明上并没有什么证据。我这次过来,只是想试一试能不能查到什么别的线索。”
这也就是说,孟娘所说的,现在只能算是怀疑了
顾凭想着,陈晏虽然行事以狠厉果决闻名,但这个人骨子里,其实并不是无情。甚至他比一般人对这些都要看得更重。
这些年,他之所以对孟氏一族曾经的辖地不闻不问,除了为了避免皇帝起疑,应该也是被孟恩反叛一事给伤了。孟恩作为他的亲叔祖,当年举兵时就该知道,他一旦反了,陈晏作为孟氏和皇家的两姓血脉,他在朝中必定会难以自处。
可即便这样,孟恩还是反了,而且是不顾陈晏当时正陷在尧昌前线,突然起兵。
这些年,陈晏身上最大的污点,就是他有一个犯上作乱的母家。这让他在面对皇帝的疑心时,天然就处在一个不利的位置上。
若不是因为孟恩谋反,他和皇帝如今的关系,不会这么如履薄冰。
尽管如此,在听过孟娘的话之后,哪怕那些话都没有实据,陈晏还是亲自来池陵查探了。
他还是在意的。
顾凭静静地望着他。
看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抬起陈晏的下巴,浅浅一笑“好啊,殿下想查,那我们就去查。”
陈晏给愣住了。
他的下巴还被顾凭轻轻抬着。这个动作很有点轻佻,轻佻也就算了,主要,顾凭这个动作,这个语气,这个神态,特别像是在调戏他,或者说,是一个男人在对他宠溺的美人予取予求。
陈晏还从来没有被人放在这种位置上过。没有人有这样的胆子。
所以,他怔住了,就看见顾凭俯下身,那双含笑的,仿佛比星火辰光都要更清透灿烂的眸子,就那么定在离他只有一息之遥的地方“殿下笑一个像我这么足智多谋,阴招阳招都会一点的人,这世间也是不多的哦。只要殿下笑一下,让我鞍前马后地效劳也可以哦。”
这是把他当成褒姒了吗
陈晏咬牙“顾、凭”
刚说了这两个字,他忽地顿住了。
因为顾凭轻轻贴住了他的嘴唇。
这一吻,让陈晏紧紧抿着的薄唇,忽然就松开了。
半晌,陈晏慢慢地调整了一下仰着头的角度,噙住顾凭的嘴唇。那双深邃如海的黑眸,像是要把顾凭牢牢地吸纳进去。他第一次用这样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微仰着头,吻住了他。
许久,陈晏轻声道“阿凭。”
很多话,他没法告诉顾凭,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将这个人束在怀里,每一次当这个身躯贴近他,当这个人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他感受着那种轻轻的,微微的震动那些他早已经习惯了置身其中的凄风冷雨,这一刻,会忽然就打不进他的心头了。
门外响起了甘勉的求见声。
对那个名叫赵全安的恶霸的审讯,已经问出结果了。
甘勉呈上来几页纸,上面是赵全安吐出来的与他有勾连的权贵名单。陈晏扫过那一串密密麻麻的人名,面无表情地道“他为何会盯上顾凭”
甘勉“这些权贵里,同好男色女色的人并不少。据赵全安交代,那些人,寻常的娈童小倌对他们来说太腻味了,就会喜欢一些容貌气质都更出众的俊彦子弟。这样的人更为难求,出价也更高。他今日在酒馆外看见顾凭郎君,就觉得此人风姿是他平生仅见,又看见我们的车队上并无什么显赫的徽饰,服饰衣料也不见贵重,可见应当不是出身什么惹不起的大世家,所以就起了歹心。”
陈晏冷漠的声音响起